胡皇后宮裡的事情,文姒姒沒有刻意去問,但風吹草動對她來說都不難打聽。
如果在幾年前,福陽宮確實像個鐵桶一般,任何人任何勢力都插手不進去。
但是,胡皇后的身體真的不太行了。這個女人的容貌一日一日的衰減下去,性情也一日比一日更暴躁,原本冷靜睿智的頭腦被憤怒填滿。
以往的每一天都有希望,現在的每一天只能看到絕望。
就像文姒姒前世那些日子,睜開眼睛就是無望的前景無望的未來,完全看不到一點點的好。
前朝的動靜比文姒姒想像中更快。
四皇子治水有功,正在回京的路上,據說皇帝已經打算封四皇子為榮親王,已經讓禮部在準備著。
就在這個時候,與四皇子交好的官員上書請求皇帝立太子。
皇帝前兩年因為太子一事大動肝火,直言再有人提立儲君一事便誅九族。
可前朝一些年邁的重臣真提了這件事情,皇帝又捨不得真發落這些國之棟樑。
如今朝中三足鼎立,四皇子與宋王雙方人馬爭論不休。
就在這個時候,宮裡傳來了消息,說是陸氏出了事兒。
丁氏一直都看陸氏不順眼,這陣子陸氏來胡皇后跟前侍疾,丁氏三天兩頭的刁難她。
哪怕在宮裡,丁氏對於懷孩子一事依舊抱著執念,每天都要喝調養身子的補藥。
這幾天都是陸氏把藥端給她來喝。
她也不曉得為什麼,胡皇后跟前的大宮女從來不讓她喝,全偷偷的倒掉。
直到某一天午休的時候,旁人都在打盹兒,陸氏又要給丁氏端藥,這次有人看到陸氏偷偷摸摸的往藥丸里倒什麼東西。
胡皇后當即就把太醫叫了過來,經過太醫一番檢查,發現陸氏加進丁氏湯藥裡面的東西,和當初王氏給丁氏方子裡的香料一模一樣,尋常女子吃了之後不孕,懷了孕的女子吃了之後容易滑胎。
丁氏當場就發瘋去撕打陸氏,恨陸氏歹毒心腸要害自己。
當初陸氏和王氏同吃同住,王氏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她,她想借王氏的手對丁氏做什麼,即便王氏跟前的貼身丫鬟,都難察覺到什麼來。
胡皇后知曉此事關係重大,倘若王氏真是冤枉的,她們身上就通通落了污點。
王家本就恨她們,再讓王家知曉他們家的女兒是冤死的,只怕會鬧到皇帝跟前。
最近群臣提議立太子,五皇子身為名正言順且無大錯的嫡子,暫且有一定的勝算。
胡皇后對自己這個兒子終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她讓李妃過來,將陸氏囚禁了起來,好好看著陸氏,暫且不准她尋死覓活,等這陣風過了,再把陸氏給秘密弄死。
李妃這邊嚇得和什麼似的,一連兩個媳婦兒都和丁氏不孕一事有關,她恨不得把陸氏給勒死以證自己清白。
聽到這裡,文姒姒覺著有些可笑。
敢做卻不敢認,天底下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當晚福陽宮就有小太監和小宮女貪玩說漏了嘴,把事情傳了出去,一時間鬧得滿城風雨,不僅僅是宮裡,就連京城普通百姓都曉得了皇后和五皇子妃逼死無辜的七皇子妃,陷害五皇子妃的真兇是現七皇子妃。
京中無論百姓還是大戶人家,最喜歡宮牆裡的這些秘辛。
本朝民風開放,朝廷對此並沒有完全禁止,齊朝開國以來,歷任皇帝的心胸都不算狹隘,他們能夠容忍普通官員上書直諫,也能容忍普通百姓議論過失。
一時之間勾欄樂坊里編出了好些故事,大都是嫁了好人家的姐姐把落魄的表妹接進府上,結果表妹嫉妒表姐過得好,暗中和姐夫拉拉扯扯,在婆婆跟前陷害表姐,等婆婆逼死表姐之後,她理所當然上了位。
民間出現這樣的輿論,胡皇后再想隱瞞,都瞞不過皇帝的耳朵。
文姒姒這兩天頗為自在,她的肚子已經顯現出了一點點,平時穿著衣服,旁人不大能看得出來,但自己在家的時候,她摸自己的小腹,還是能夠感覺出來。
劉煊這幾天就愛盯著文姒姒喝安胎藥,不管平日裡有多忙,每天晚上必定回來陪著她用晚膳。
文姒姒覺得自己補得太厲害了,擔心以後不好生下來。
劉煊道:「你現在吃的每一樣東西,我都問過太醫。」
他才不會什麼東西都往文姒姒肚子裡塞,自然都是讓她吃最好的穿最好的。
劉煊聽人說孕婦懷孩子消耗特別大,如果不養好身體,說不定以後都會落下病根,在這方面他都格外仔細些。
文姒姒笑著道:「四爺和六爺現在針鋒相對吵鬧不休,您在家裡只想著孩子,就不怕他們聯起手來對付您?」
劉煊颳了刮她的鼻子:「本王想的不是孩子,而是王妃。」
四皇子和六皇子這邊的人倒是想聯起手來攻擊劉煊,但關鍵的是,劉煊可沒有讓擁戴他的大臣到皇帝跟前說立他為太子。
他們就算想彈劾劉煊,也找不到什麼藉口。
文姒姒低頭又喝了一口補藥,過了一會兒才道:「七皇子妃這件事情,宋王恐怕要受到連累。」
在外人看來,逼死七皇子妃的人是胡皇后,胡皇后作威作福,不把真相調查清楚,便將七皇子妃逼死了,身為皇后不負責任。
宋王當初為了挽回聖心,與戴罪之身的阮妃撇清關係,認到了胡皇后的膝下當兒子。
好事他都占了,現在胡皇后有了壞事,他這個做兒子的也得認下來。
劉煊擦了擦她唇角的藥漬。
先前他們按兵不動,現在也到了該有動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