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08-17 02:34:18 作者: 墨舞碧歌
  第3章(本章免費)

  這話一出,張進一凜,隨即又苦笑,莫忘了你也將死,又怎還能救我?這豈不好笑?

  他只覺頭皮發麻,似乎有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心裡疑雲暗生,是清風,為什麼?他暗暗瞧去,卻見那綠衫青年嘴角噙了絲笑,但那笑細看卻寒咧狠戾。

  他死握著愈發抖得厲害的指頭,龍非離就負手站在他身~前,從矮啞的小門吹刮進來的風雪漸大,那抹明黃衣擺卻巋然不動。

  他有股衝動想一窺皇帝的神色,卻突又心生驚懼。

  整個牢房,似乎在一瞬陷入極靜的凝曖中,只剩那還沒斷氣的獄卒低緩細弱的喘~息。

  這時,年璇璣突然道,「璇璣出不得來,公公,能不能麻煩你過來取件物什。」

  「是!」徐熹恭聲應了,腳步卻一動未動,只欠~身看向龍非離。

  龍非離笑道:「徐熹,你年主子的令,你也要違背麼?」

  「諾。」

  他身~影微動,已在牢房鐵柵外。那繆全正把身~體盤成一團,癱軟在地,現在看徐熹過來,死命往旁邊挪去,凝結的傷口剝裂些血出來,把帳子染了一片,遠遠看去,似雪裡紅梅初綻,竟叫人生出幾絲恍惚。

  簾帳下方,一隻白皙幼瘦的手伸了出來。

  張進的心提到嗓子眼,但徐熹的身形剛好一側,便掩住了那東西。

  「皇上。」徐熹取了物什,躬~身呈到皇帝面前。

  卻是一個小包袱。

  「年妃娘娘的東西真是趣奇別致。」龍梓錦微微一笑。

  他語帶揶揄,張進看去,見他凝向那包袱的雙目流光炯炯。

  龍非離的神色張進卻無法參透。

  年輕的皇帝只是唇微揚,「徐熹,把它打開。」

  很久以後,當身~居高位的張進不顧蜚語流言,踏入臨煙小樓為那絕色花魁一擲萬金,他腦里輾轉過的不過是那青樓女子微嗔的一句話。

  「這可怎麼辦才好?」

  相似的嗓音,已足夠他瘋狂。

  包袱里,是一幅紙絹。

  紙鑲綾絹。

  那絹的顏色與龍非離身~上衣袍顏色仿佛。

  一襲絕~艷,欲~迷人眼,似乎這天地飄渺間,再莫可匹配。

  白紙如雪,絹染明黃,面翻祥雲銀龍,紙上沒有片言隻語,只有一個印鑑。

  出自皇帝的玉璽。

  張進明白這東西絕不簡單,他還在揣摩這看上去與聖旨相仿之物,龍梓錦已失聲喊了出來:「這是先祖爺傳下的鐵券丹書!」

  牢里,氣息一下棲寂。

  張進大吃一驚,他甚至顧不上去看其他人,腦里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紊亂震驚得要炸開。

  鐵券丹書,是皇帝賜給重臣的最高榮耀,但除非功勳極高,如在戰爭中立下屢世奇功的軍將,尋常年代裡即使是一品大員也斷不可得此賞賜。

  上面可以是皇帝極為貴重的封賞,也可以是其他無上的榮譽,而傳說中最為人津道是那免死之赦,哪怕罪犯滔天。西涼自開國之初,數百年間,此物只賜贈過兩回,其中之一便是那跟隨太祖打天下的大將軍王。

  丹書,顧名而義,用朱赤寫成。實際上,丹書鐵券里,最珍貴的就是這樣一方雪白,未落任何朱墨。

  白璧無瑕,持有者甚至能憑它要皇帝的誓言。

  皇帝的誓言,又意味著什麼?

  「九哥。」龍梓錦顫聲道:「你把它賜給了璇璣?」

  他生性看似隨意,卻甚城府狠辣,這時震驚之下,驟然失言,直呼年妃閨名。

  龍非離沒有看那幅綾絹,眼光淡淡落在那白帘子上,道:「是不是即便今天朕要殺死的是一隻老鼠,你年璇璣看上了,也要用這鐵券救那畜牲一命?」

  牢里,聲息全無。

  鳳眸挽眉斜入鬢。年輕的皇帝嘴角揚過清淺的笑,眉睫卻凌凌裹了抹深寒,五指向著空中疾抓,又微微一屈。

  隨著鐵柵應聲倒下,那帘子在空中飄舞搖曳片刻,頹然跌落。

  流空煙塵微揚,有人緩緩走了出來。

  關於這鐵券丹書,側立在旁的徐熹卻突然想起慶嘉十六年的一些事情來。那時,寵冠後宮的年璇璣已因父親篡位被貶為宮婢,宮裡的紅人是太后的外侄女華妃和驃騎大將軍之女慧妃。

  九重宮闕,金鑾殿。

  皇帝在批閱奏摺,他隨侍一旁。

  宮人傳茶,捧茶進來的卻是那琉璃宮的慧妃。她綻了絲笑,玉手纖纖,把茶杯遞了過去。

  龍非離輕啖一口,笑道:「好茶。」

  「這茶樹長於臣妾家鄉的萬丈高山上,臨春抽了芽,馥香濃郁,沾襟可數日香氣不散,摘下後只取芽心最幼嫩部分,然後快馬加急運來,這途中要跑死好幾匹千里駿馬呢。」

  「難為慧妃費心了。」龍非離把手上奏摺合了,伸手把慧妃拉進懷中。

  嬌美的女子在男子矯健的軀體裡吹息如蘭。

  「皇上你說,這茶好,還是往日璇璣妹妹泡的茶好?聽說她是天還沒亮透,就赤腳踏入那荷池中去取葉瓣上的露珠。」

  聽說,年璇璣為王取水煮茶,春蘭夏荷,秋菊冬梅,無一日間斷。

  龍非離輕笑。

  「慧兒,朕最厭惡花香。」

  慧妃明顯一愣,隨即腰如枝顫,笑顏如玉。

  是了,位高權重的年相已被斬殺,這年相之女年璇璣也被貶為最低~賤的宮婢。當時龍非離也要把她誅死,還是皇后跪了足足三個日夜,苦苦哀求才救下她一命。

  昔日恩寵,終究不過一局變幻如棋。

  棋下完了,子也該散。她此刻聖寵正濃,怎麼竟傻到與這女子作比較?

  龍非離大掌探進她的衣裳里,她嬌~喘漸起。

  她雙手正要繞上他的頸脖,皇帝卻淡淡道:「太后近日鳳體不適,聽說各宮各院定在今午去探看,嗯?」

  慧妃吃了一驚,不知皇帝心思,遂咬牙答道:「臣妾與華妃姐姐起了些口角,這早上去給太后娘娘請過安,就尋思這會是不是不去了。」

  徐熹暗付,正好此刻,各院娘娘雲聚太后寢宮,這金鑾殿是誰也不會來。好個慧妃娘娘!

  「這總歸於禮不合,這樣吧,朕與你去一趟。」

  慧妃大喜,盈盈拜倒,「慧兒謝陛下聖恩。」

  皇帝陪同而去,這是天大的榮寵,又有誰不喜上眉梢?

  太后在蘭心水榭設了小宴。

  春寒陡峭,陽光還算溫融,亭台樓閣間,碧波輕漾。

  下了輦架,便見太后座居主位,皇后陪在下首,兩旁又設了座次,各妃嬪按級而坐。

  龍非離與太后見了禮,宮妃紛紛離座行禮,慧妃站皇帝在身~邊,心裡的雀躍和得意滿的像是要從每個毛孔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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