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024-08-17 02:34:20 作者: 墨舞碧歌
  第12章(本章免費)

  龍非離看也沒看她,眸光平整,觸及璇璣的笑容,眼梢微微一抬。

  璇璣看了晶瑩一眼,卻道:「阿離。」

  「嗯。」龍非離應了。

  刑場內外,突然一片寂靜,只有雪下不斷,似霜似露。

  不過是稱呼心上那個人的名諱,僅此而已,怎的卻震驚了這許多人,璇璣咳笑出來,林司正震怒,卻在悄量了皇帝一眼以後,壓住了話。

  「你說。」鳳眸依舊無波,優美的下頜卻微微往前傾。

  這個姿勢好似他就在傾聽著,很認真。

  誰又敢多說一句話,包括皇后。

  「仙硯台的玉在以前已經用了,如果我用鐵券,你會放過我嗎?」璇璣問。

  「鐵券也只能救你一次。」龍非離淡聲道。

  璇璣點點頭,轉向段夫人,「晶瑩,始終躲不過的,你何苦多說?」

  段夫人這時才明白璇璣問話的意思,身~子一下跌落在丈夫懷中。

  璇璣沒有再看龍非離,兩名禁軍把她按壓在砧板上,那兇器涼意沁人。

  雪花冰冷墜落在她的肌膚上,下~身已痛得痹麻。

  痛苦令到神識有些渙散,但死亡的恐懼又讓神經緊繃。她緊緊閉上眼,眼睫顫抖。

  是的,她也害怕,很怕。怕之外,是心鈍到無法呼吸的痛。

  眼睛看不見,只聽得這天地仍然寂靜,叫囂著要把她鍘死的人現在也湮滅了聲息,或許是這樣的一副情景委實懾人。千百年來,有哪個皇帝的女人受過這樣的刑罰。

  他是她的男人,卻也是王。

  王的女人怎能為別的男人玷污,王的權威又怎能容他人挑戰?

  記得,他曾問過,孩子是不是白戰楓的。因為那段時間,他攜她微服出行,後來兩人在煙霞鎮遇襲失散,她與白戰楓和段夫人晶瑩在一起。

  在他的記憶中,他沒有碰過她。

  她告訴他孩子不是戰楓的,並用自己的生命起誓。

  可是除此之外,她選擇了緘默,關於孩子的事,便只有她,段夫人還有死去的戰楓知道。

  因為,那個秘密關係到他的生死。

  戰楓愛她,他是知道的,那時他選擇了相信,但心裡總落了嫌隙。

  而這一次,她有了孩子,並且,她給不出證據,於是,他所有的憤怒便掙脫了束縛。

  雪蘭山,援兵不發,白戰楓戰死。

  她私逃出宮做了什麼事,他又怎會不知道?

  只是,在他看來,卻是她對白戰楓的生死相隨。

  她恨他毀了戰楓,她愧對戰楓。

  可是,即使再恨,即使他要賜她一個叛國罪名,要把她殺死,她也不能告訴他那一晚在煙霞鎮發生的事情。

  因為,那個可怖的秘密一旦被捅破,他會死。

  她不想他死。

  西涼需要這樣一個皇帝,能給國家和百姓帶來繁華的君王。

  其實,千百理由,歸根到底,不過是一個。

  她捨不得他死,即使站在他身~邊的再也不是她。

  不是跟她說過要創造一個盛世嗎?

  活著就好。

  雪松宮那個女子,她是知道的。在這些年的驚濤駭浪中,他把那個人隱藏得很好,直到現在才冊妃。

  那才是最愛吧。

  阿離,就這樣恨著吧。

  不管怎樣,你身邊有一個人能一直陪著你。

  「斬!」

  冰雪天地里,划過一聲暴喝。

  緊捏著手中的東西,聽到木牌落地的聲音,她的眼淚跌落在臉頰。

  這一刻,悲痛終於勝過害怕。

  身~體上方,勁風與凌冷襲過。她聽到那鍘刀被帶起的聲音。

  「年璇璣,除了免死,如果現在朕允你最後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麼?」

  男人的聲音輕得像委地的雪,她猛地睜開眼睛。


  視線到處,是雪地上一雙龍紋繡靴。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那已到半空的鍘刀,沒有來得及落下,生生懸在半空。

  她愣然,好久才抬頭望向那個男人。

  他站在她前方,神色依然平靜如素。所有人都驚呆了,林司正不敢置信地頓在監斬台上,皇后嘴唇顫動,往前跨了一步,最終又退了回去。

  一雙手顫著攙扶起她,她轉頭,看到段夫人淚痕滿面。

  撫了撫段夫人的手,她慢慢朝那個人走去。

  一步還是兩步的距離,停下腳步。

  她凝向他,俊逸的顏容,仍然是如昔的傾城,她呢,此刻衣衫襤褸,髮鬢垂亂,一定難看之極吧?

  「進去那裡一下好不好?」她指指寶輦的方向。

  龍非離眉頭輕皺。

  皇后蹙緊眉,垂在鳳裙側的雙手緊捏了,那寶石翡翠鐲子便隨著微微作響。另一邊,清風臉色陰鬱迅速下了馬,疾步來到璇璣面前,冷笑道:「你想做什麼?」

  「那似乎與你無關吧,是我皇兄答應了年妃娘娘的。」

  有人排開守衛的禁軍,快步走了過來,卻是剛剛趕到的龍梓錦。

  他臂上纏了白紗,紗上一抹殷紅。

  「梓錦?」璇璣蹙了眉。

  龍梓錦朝她一笑,「小傷沒事。」

  他說著目光卻冷冷抹向清風。

  「徐熹。」龍非離抬眸一瞥。

  徐熹微凜,手上卻趕緊掀起輦上帘子。

  刑場外的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明明那鍘刀已下,卻突然不鍘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人璇璣要進去,正如沒有人想到皇帝隨後也一聲不響進了去,那原是帝後的輦座。

  所有眼光或震驚或詫異都灼灼晾在了那輦座的垂簾上。

  輦座雖寬大,但兩人坐在一起,彼此呼息清晰可聞。

  昨晚他暴怒得失去所有冷靜,她曾不只一次猜測過——如果他今天來,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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