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薛意沉感覺像有什麼東西砸在自己的臉上。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天亮了。
「哎呀呀，你看那個乞丐看起來好可憐啊，這麼大年紀了，還被打得一身傷，真不容易，給他點吧。」
「八成是被不孝的子女趕出家門了，真可憐。」
又有幾枚錢幣扔在了薛意沉的身上。
薛意沉睜開迷濛的雙眼，看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條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
隨著薛意沉甦醒的，還有昨晚的記憶。
一想到自己終於逃出那間如煉獄般的精神病院，薛意沉感覺自己的人生，好像又有希望了。
他抬起寬大粗糙的手，撿起了那些扔在自己身上的錢幣。
他拿起一枚錢幣，睜大眼睛仔細端詳著。
鑲滿污泥的指甲，一直摩挲著凹凸不平的畫面。
薛意沉在思考，他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從前，他一心只想逃出玖玖六精神病院，現在終於逃出來了，他又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走了。
他站起身，渾渾噩噩地在大街上走了一圈。
這一路走來，他看到了真實的眾生百態。
有人向他投來憐憫可憐的目光。
也有人捂著鼻子，從他身邊跳開，對他惡言相向。
若是從前，他可能會上去和人臉紅脖子粗地干一架。
但如今，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他的心，好像再也不會為這些事起任何波瀾了。
他就像是一個遊走在第三方世界的靈魂，兩眼漠然地看著世間的百態。
薛意沉走著走著，突然來到一個廣場，廣場上有一個大屏幕，上面正播報著關於這個城市的新聞。
薛意沉原本是想直接走過去的，但走到一半的時候，屏幕上出現的一張臉，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今日，玖玖六精神病院的院長，被人舉報貪污挪用公款，公安機關在前往他的住處抓捕他的時候，發現他已上吊自殺，吊死在他家的吊燈上。」
聽著新聞里的內容，再看看屏幕上那張熟悉的臉。
薛意沉突然感覺有些恍惚。
「死了？就這麼死了……」
在他身上，還有好多謎底沒揭開呢，怎麼就這麼死了？
薛意沉突然感覺有些失落，這種失落感，不是因院長的死而產生的。
而是因真相的落空。
薛意沉在呆滯了幾分鐘之後，又突然開始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極其肆意和癲狂，搞得走過他身邊的路人，紛紛用一種警惕的目光去看待他。
像是防備一個隨時發瘋的瘋子一樣。
「人都死了，這些還重要嗎？」
「他死了我應該開心才對，他死了，那就不會再有人追查自己了，自己以後也不用過那種整天東躲西藏的日子了。」
「這多好啊。」
薛意沉的情緒變化很快，一會兒在悲春傷秋，一會兒，又自洽邏輯，自己安慰自己。
他很快就調整好狀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廣場。
看著自己身上，這套髒得已經看出不顏色的病號服。
薛意沉攥緊了手中的幾枚錢幣，走到一家服裝店面前，想進去買衣服。
結果，他才剛剛走到店門口，就被一個兇巴巴的店員給轟了出來。
「去去去，臭乞丐，走一邊去，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看著店員狗眼看人低的嘴臉，薛意沉突然感覺有一股怒火湧上了心頭。
他直接一把薅住那個店員的頭髮，將他摁在牆上痛打了幾拳。
「我不是乞丐，你可以說我穿得不好，但你覺得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店員被薛意沉這突然的舉動，搞得有點懵。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邋邋遢遢的老男人，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他好歹也是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男人，在這老乞丐面前，居然連一招都招架不了。
他有些心慌了，看來這回是遇到硬茬了。
之前他就看過一個新聞，說是娶不到媳婦兒，一無所有的老光棍，為報復社會，在大街上無差別行兇的事。
眼前這個老男人，在他看來，全部都符合新聞里描述的那類人。
這類人，無依無靠，沒有約束，是最容易衝動犯罪的人。
想著那個被當街砍死的人，店員有些害怕了。
他身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工作服。
看著薛意沉凶神惡煞的樣子，店員收起他剛剛那副咄咄逼人的態度，對著薛意沉放軟了自己的態度。
「大哥，大哥，你……你先別衝動，咱們有話好好說。」
「剛剛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您，您想買什麼樣的衣服？先跟我進店看看吧。」
店員一邊熱情地為薛意沉介紹店裡的衣服，一邊悄悄用手勢買，告訴其他店員，暗示他們報警。
薛意沉在店裡挑選了半刻鐘，最後他挑到了一套黑色的西裝。
之前在看電視的時候，他就覺得電視裡的男人，在穿上那身衣服的時候，就顯得特別精神和帥氣。
他特別想嘗試一下。
現在終於有這個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薛意沉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剛剛看中的那件西裝。
「我要這套，快幫我把這套衣服給包起來。」
店員看了一下薛意沉挑中的那套西裝，他面露難色地看了薛意沉一眼。
在薛意沉挑中這套西裝的時候，他心裡就很沒底。
這是他們店裡最貴的一套西裝了，眼前這個老乞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買得起這套衣服的人。
看著這店員一臉便秘的樣子，薛意沉忍無可忍，對著他大吼了一句。
「你到底還賣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