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覺得危險時刻已經過去的時候,你是錯誤的,因為你此刻正處在最危險的情況中!
最困難的分離腎門終於完成的時候,李傑有些過於放鬆,這是他的失誤,一個成熟的醫生,一個優秀的醫生在手術台上不會有任何的放鬆。
他之所以放鬆是因為剩下的操作都比較簡單,不過是簡單的腎血管與輸尿管的處理。
輸尿管是最容易的,因為相對於血管來說它的韌性好的多,將輸尿管在腰段的走形分離開,然後用紗布條繞過輸尿管,將其提起,繼續分離。
最後在分離的最低處用兩把止血鉗夾住輸尿管,在兩鉗之間切斷,兩斷端先後用小棉球蘸純石炭酸、75酒精和生理鹽水消毒處理後將輸尿管縫扎。
李傑完成的很順利,也很快,他不知道張教授的手術完成了多少!但是他有一種感覺,自己的速度要慢於張教授但是不會慢多少。
腎血管相比輸尿管要嬌氣的多,它柔軟而脆弱,裡面還流動著不安分的血液,處理它之前要仔細分離腎門處的脂肪組織,充分的顯露腎動脈和靜脈。
在分離血管的時候李傑可小心了很多,他仔細的一步一步分離開腎動脈和靜脈。
然後用腎蒂鉗分別夾住夾住腎血管遠端與近端。然後同輸尿管一樣,在兩鉗之間剪斷血管。因為兩端的血管都被封堵,剪斷血管時血液不會湧出來!
在李傑的手小心地托著病腎,正打算取出來的時候。卻感覺到一股熱流沖向額頭。他也條件反射閉上了眼睛。
他立刻停止了動作,站在那裡不動,等待護士來幫他,因為他前方是手術台,這是一個內部臟器暴露的病人,他的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可能損害病人體內重要的臟器。
觀摩的醫生們也發現了李傑這邊的情況,他們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此處,他們紛紛議論的觀看著。
李傑臉上的血被擦乾以後,他睜開了眼睛,病人地腎動脈的上遠端腎蒂鉗滑脫照成了大量出血。
現在護士已經用紗布堵住了出血點。但是血依然地向外湧出,原本清晰的血管已經完全淹沒在血液中。
真是越著急越亂。竟然在這種小問題上除了岔子,這是一個意外這樣地錯誤出現的機率並不大卻讓硬是讓李傑碰到了。
「病人血壓下降!」
觀摩的醫生們此刻已經議論紛紛。「他在想什麼?難道不知道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麼?」其中一個醫生著急道。
「畢竟是新人。第一次碰到手術意外可能已經嚇傻了!」
「原形畢露了!」接著一陣鬨笑。
「可是張教授為什麼不去幫一下他!?病人現在血壓已經開始下降了吧!」
眾位醫生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張教授身上,張教授雖然專心的做自己的手術,但他已經察覺到了身後李傑的情況有些不對,但是他沒有理會,繼續專心地做手術。
因為他相信李傑,既然選擇他做自己的助手,就要充分的相信他。同時也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血壓持續下降,是否要輸血?」
李傑沒有說話,此刻他在考慮應該如何處理眼前的這個小小意外,通常的方法應該立即用較大地干紗布墊向椎體緊壓出血處止血。然後用小紗布慢慢將傷口內血液吸盡。
然後等待病人經加壓輸血情況好轉,備血充足後,再輕輕移去紗布墊。顯露並查清出血部位,然後在直視下立即用止血鉗夾住。
但是這樣做太浪費時間了,如果李傑如此處理那麼病人。那麼不等他做完手術,張教授那邊就已經將腎臟移植出來了,活體腎,如果離開身體的時間太長,會對其造成很大的損傷,所以為了讓病人身體損傷減少到最小地程度,李傑必須在腎臟移植出來之前,將這邊的手術做完。
血液已經浸透的幾層紗布,護士雖然用力的封堵,但卻收效甚微。護士向李傑望去,滿眼儘是求救的信號。
「腎蒂鉗!」李傑說道。
護士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腎蒂鉗?這太瘋狂了!」護士心想,不過手術台上醫生就是主刀,她沒有權利反抗。
李傑握著腎蒂鉗,仔細的看著那充滿鮮血的傷口,然後果斷的將腎蒂鉗深入血液中。
「他太瘋狂了!」一個觀摩的醫生說道。
「他這麼做根本就是亂來,他根本沒有希望找到滑落的血管,而且這麼難道他不怕傷到重要組織麼?」另一位醫生尖叫道。
幾乎所有的醫生都為李傑捏了一把汗,沒有人同意李傑的做法,的確他的做法超出了常規。
但隨後的結果讓他們閉上的嘴巴,李傑將腎蒂鉗固定以後,示意護士將紗布拿開,然後用紗布將傷口內血液清理乾淨,同時下令輸血,補充剛剛失去的血液。
「真是不可思議!他這是運氣吧!」
「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能在血液中找到那斷開的血管,那他實在太厲害了,我甚至無法想像,他是怎麼找到的!」
如果李傑聽到這話,很定會很囂張的告訴他:「這是直覺,天才的直覺!哈哈哈!」
其實這是李傑對血管結構的深刻理解,以及對出血點的觀察,因為血管出血,在血液中肯定會形成細小的波瀾,就是著細小不易察覺的波瀾,只要抓住它就可以大概的確定血管地位置。然後再憑著對人體結構的深刻了解,就可以捕捉到藏在血液中的血管,從而一下字夾住它。
這是一個危險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無論怎麼說問題是解決了!」
接下來李傑將血管與輸尿管順利的縫扎,完成這些以後李傑回頭看了一下張教授,他還沒有完成腎摘取,雖然看不到他做到哪一步了,但是李傑知道必須抓緊時間,他覺得張教授應該馬上就會完成。
其實李傑與張教授的手術方法相差不大,都是腎的摘除。但是二者在操作上卻不可同日而語。新𝟲𝟵書吧→
張教授所摘取的是活體腎,需要移植用。在各種處理上需要更加謹慎。而李傑的是壞死地腎,摘除的時候考慮相對少一些。
在完成腎臟地摘除以後。李傑還需要再次在患者身上再次開一刀,因為移植腎並不是一定要進行原位移植移植,即移植到摘除腎所在的位置。
這也是為什麼腎移植除非一些症狀意外不需要摘除病腎。
當然原位移植腎臟也是可以地。但因術後移植體不容易觀察,萬一手術後出現症狀,重行手術更為困難,故一般都不採用。
多數手術採用常規採用右髂窩(也就是闌尾附近)的做法,術後便於觀察。腎臟的觸診、體積變化的估計和活組織檢查均較容易。一旦出現併發症,再手術亦無太大困難。
「終於結束了,看李傑的手術真是讓人心臟都受不了!」
「是啊!這個小傢伙實在太有意思了,雖然手術很驚險,但……真是大開眼界!」
「下面我們就可以看張教授的手術了,不!應該是欣賞他的手術!」
院長聽著幾位議論。很是高興,這次來觀摩手術地有很多是其他醫院的,張教授跟李傑手術。讓這群傢伙折服,讓他很有面子。
「開什麼玩笑,左側!他竟然選擇左側!?」一個已經尖叫道。
眾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李傑身上!
一般腎移植都選擇右髂窩,基本只有失效後的第二次移植時,才用左髂窩。原因是左髂窩會困難些,第一是因為右側腸繫膜不容易拉開,第二是由於血管,血管吻合,尤其靜脈吻合,非常的困難。
但是李傑卻是在左側開刀,他選擇的一直位置是難度更高地左側!
「真是太瘋狂了!他到底要做什麼?這是張教授的意思麼?」院長喃喃自語道。
李傑雖然聽不到大家的議論,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地做法肯定會引來爭論,但是他卻沒有時間去管別人的想法!
手術刀在病人的左髂前上棘至恥骨上劃出一刀美麗的弧線,一條長約15cm弧形切口,完美的顯現。
腎移植到左側是是十分困難的,第一是因為右側腸繫膜不容易拉開,第二是由於血管,血管吻合,尤其靜脈吻合,是超高難度的手術。
當李傑完成手術切口的時候,張教授這邊正好取出小飛健康的腎臟。然後兩個人互相換位置。
李傑在去做小飛的血管輸尿管的縫扎(用線將血管封閉),張教授則將完好的腎臟移植到患者身上。
當張教授看到李傑的切口時,顯然吃了一驚,隨後在那大大的口罩下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李傑此刻有點不安,其實手術前張教授沒有交代過他到底要將腎臟移植到左邊還是右邊,一般情況下都會選擇右邊的移植位。
因為手術操作右側簡單很多,而且通常情況下兩邊的效果是一樣的!但是李傑卻選擇了左側,沒有別的原因,主要還是出於對病人身體損傷的考慮。
手術中首先考慮的是手術的成功率,然後就要考慮對病人身體損傷的大小。
張教授覺得這是李傑給他出的一個難題,不過他對於這個題目欣然接受,其實他也是準備在病人左側手術的,因為這個病人比較特殊,他右側的腎臟已經摘除,如果繼續在右側開刀。如手術時血管結紮導致缺血等各種原因,會對身體血管神經等造成比較嚴重的損傷。
左側雖然困難但是對於張教授來說,不過是多消耗一點時間而已,他抬頭看了一眼那些觀摩地醫生,他們一個個都在密切的關注著自己。
「既然如此期盼,那就讓你們看看我手術的真正實力吧!」張教授暗道,
施展全部實力的張教授,每次操作都精準到極點,而且他的速度很快,護士與助手都跟不上他的節奏。有些時候他們需要張教授提醒才知道下一步怎麼做。
還好這樣的狀況沒有持續很久,李傑在小飛的身體上縫合了最後一針後。就過來幫助張教授,此刻他在是一個真正的第一助手。
「手術到了關鍵時刻了。還好李傑過
幫忙了,否者剛剛的那個助手恐怕會出錯誤!」一位觀摩醫生說道。
「接下來才是這次手術地關鍵,恐怕即使是張教授也會感到棘手吧!」另一位醫生擔心道。
「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分離結腸繫膜的方法!他們兩個果然都是瘋子!」
隨著這位觀摩醫生地驚嘆聲,大家注意力完全擊中在手術台上,此刻院長覺得頭頂滿是汗水,他不是擔心手術會失敗。他很信任張教授,他擔心的是他們醫院地聲望,張教授手術方法有點太可怕了。
這樣的手術方法無論誰見了估計都要嚇一跳,只見張教授跟他的助手李傑一人手裡一把血管鉗夾住腸繫膜邊緣,用力拉扯著。然後張教授竟然用手在繫膜之間做鈍性分離。
這一幕容易讓人想起暴力屠夫……
其實李傑也不喜歡這樣的方法,他覺得手術應該是優雅的。就像舒伯特的鋼琴一樣。當然有的時候比如搶救時,李傑覺得手術應該是充滿激情地,這個時候他喜歡林肯公園的搖滾。
可惜現在他可不敢聽音樂。他也沒有這個權利,他不過是一個實習醫生。現在他就像一個屠夫,手裡拎著腸子,然後身上血跡斑斑,這血跡是剛剛血管鉗滑落時噴到身上的。
院長也覺得張教授這個手術動作有些不文雅,如果這樣的手術讓家屬看到肯定會有意見,雖然這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也是很安全的方法。
張教授可不管那麼多,這個小方法地改進可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雖然不好看但是卻最實用的。
持續地操作下,終於找到了髂外動脈,依然是用紗帶提起,分離其全長,以便在其前方或後方顯露靜脈。
「肝素化的鹽水沖洗動脈管腔!」張教授命令道。
終於到了吻合血管的時候了,移植腎需要吻合,腎靜脈與腎動脈兩條血管!
張教授結紮了髂內動脈的末端,用血管夾夾住起始端,緊貼結紮處剪斷。然後又用血管鉗夾住靜脈,將其寬闊的外側阻斷。
靜脈吻合的部位較深,故需先做。特別是這次選擇左側的移植髂總靜脈,處於骨盆深部,靜脈吻合是一個高難度的操作。
部位比較深入體內,所以空間十分狹小,手術動作不容易展開,而且血管是十分脆弱的,稍有不慎,就會導致吻合失敗。
觀摩的醫生都已經緊張的站了起來,這樣的血管吻合術是難得一見的!
在髂總靜脈上切口,其大小跟腎靜脈的血管口徑相仿,所謂血管的吻合就是在髂總靜脈上連接一條血管,就像一棵樹,在上面嫁接一個分枝一般。
但是手術卻不是嫁接那麼簡單。以張教授的能力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髂總靜脈,這是需要很深的手術技術,如果你對人體結構理解不夠,可能會找不到,如果你手一抖,可能會傷到組織。
有的時候手術可以跟拆炸彈相比,那種緊張絲毫不亞於你在選擇剪紅線還是黃線。當然拆炸彈弄錯了會死,手術失敗也許不會死,但是很可能你的下半生就毀了。手術中出現技術問題的醫生很難再上手術台的!
一個外科醫生沒有了手術刀就跟喪屍一樣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找到血管以後,還要在狹小的空間內選擇一個合適的介入點,剪口以做吻合用,這也是個難點,如果口大了,那麼根本無法接入,只能縫合這個接口然後重新再開,那寶貴的時間就浪費了。
如果口太小,那麼就會有多餘的部分堵住血管,造成血流不暢通,甚至阻塞,而且在縫合的時候也很難。
一個真正的外科醫生可以不藉助任何工具畫出精確到厘米的範圍!一個超級外科醫生卻可以精確毫米的尺度!
張教授的手術讓人感嘆,無論是血管的確定,還是吻合都是完美的技術,沒有人挑出其中的毛病。
接下來的吻合血管的縫合更是神乎其技,別人也許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但是李傑卻看的明白,張教授的每一針的針距都是均勻的,李傑作為一個超級外科醫生,他的眼睛可以精確測量20厘米的的範圍,當然測量三圍的時候用的不是外科醫生的眼睛,那是色狼的眼睛,因此不受20厘米的限制。
靜脈吻合完成!每一針的距離都近乎於相等,而且牽緊縫線,吻合口貼合緊密。完美的吻合,縫合的血管猶如一直就生長在上面一般。
所有觀看手術的人都被他的技藝所折服,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就連後面的動脈吻合與尿路的重建都沒有心思再看下去。
帶手術完成血液恢復供應以後,大家才發現原來手術已經要做完了。
院長有點後悔沒有用攝像機將這個手術拍攝下來,在他當院長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這麼精彩的手術,簡直可以奉為經典,張教授的手術技術讓這些醫生們驚為天人。當然這個經典的手術也少不了李傑。
如果沒有他的失誤,沒有他那一身浴血的手術衣,這也不能是經典了,經典的東西總是要有點遺憾跟缺點,總是要有一點浴血的場面。難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