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17 03:13:57 作者: 應橙
  周京澤這句不帶主語的問話,容易讓人誤會,許隨的心跳怦怦直跳,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怔怔的:

  「啊?」

  周京澤看到許隨耳根泛紅,以為她不好意思了,挑了挑眉梢:「確實挺受歡迎。」

  原來主語不是他,只是一句普通的問話,許隨心裡鬆一口氣,同時湧起一陣失落。許隨重新打起精神,小聲道:「真沒有。」

  晚上許隨回到寢室,門一打開,胡茜西比1017還先撲上來,搖著她的胳膊,問道:

  「怎麼樣?」

  許隨撥開她的手,先喝了幾口水,在胡茜西急切眼神的關注下,慢悠悠地開口:

  「不怎麼樣,只是很平常地吃了個飯,你舅舅就當我是朋友。」

  胡茜西臉上湧起失望:「我的直覺一向很準,這次真的錯了嘛。」

  許隨沒有應她,拉開椅子,一邊瀏覽書本內容,一邊在寫作業,卻無法集中注意力。胡茜西趴在被子上,忽然開口,試探性地問了句:

  「那你……是不是喜歡周京澤?」

  許隨聽到這句話,紅色筆尖在白色的頁面上劃上重重的一道,她穩了穩心神:「你怎麼知道?」

  「眼神啊,你看他的眼神,還有隨隨我發現你看著挺乖,骨子裡是有點冷的,但在他面前很容易臉紅。」胡茜西說。

  許隨以為自己藏得夠好了,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

  喜歡一個人哪裡藏得住。

  胡茜西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而且……有一個人可以傾聽的,她竟覺得鬆了一口氣,畢竟暗戀一個人太辛苦了。最後許隨點點頭:「是,那你——」

  「放心,我一定保密。」胡茜西做了一個膠帶嘶啦封嘴的動作。

  兩人正聊著天,梁爽風風火火地拎著夜宵回來,她朝許隨晃了晃手裡快餐盒:「隨寶,剛去食堂打夜宵的時候,看見了有你愛吃的香菜餡的餃子,給你打包了一份。」

  「哇,謝謝。」許隨一臉開心地接盒子。

  雖說許隨暗戀周京澤的事被知曉,可這並沒發生什麼變化,因為這個學期即將結束,大家都在馬不停蹄地準備複習考試。

  在醫科大,無論許隨起多早,圖書館的位置永遠被占滿,她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不是住在圖書館。偶爾許隨撿漏,還勉強能坐到走廊的位置。

  可走廊夾道的風迅猛又冰涼,許隨坐了一次就抗不住了。

  胡茜西看著許隨被凍得臉色慘白地回來,一臉的心疼:「別去了,我們去校外找個咖啡廳複習吧,我知道有間貓咖店,環境舒服還有好多可愛的貓。」

  「好。」許隨點頭。

  一提到貓,1017趴在胡茜西腿上,跟沾毛球一樣黏在她身上,頗為不滿地眯眼「喵——」

  「喲,」胡茜西蹲下去捏了一下1017的臉,抬頭對許隨說,「要不我們帶它去吧,它也悶壞了吧。」

  許隨還沒開口,1017立刻從胡茜西身上滾了下來,像一個圓滾滾的橙子,拱到她腳邊,明顯是個見風使舵的主。

  「也行。」許隨鬆口。

  她蹲下來把胖橘抱在懷裡,寒假她要回家,她媽媽又對貓毛過敏,這可該如何是好。


  兩人出門的時候,天空又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很輕,像透明的羽毛,目光所及之處銀裝素裹,像進入銀河世界。

  她們來到胡茜西說的貓咖店,推開門,裡面幾乎坐滿了大學生。

  大家坐在一起,點杯咖啡,能複習一下午,休息累了還能跟吧檯上的貓玩一下。

  幸好還有幾桌空餘的位置,胡茜西去前台點咖啡,許隨坐在角落的位置,把1017從書包里抱出來。

  她以為1017要去玩,沒想到許隨剛打開電腦,小貓就順著桌腳跳了上來,胖乎乎的手掌跟揣兜一樣搭在兩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竟眯眼打起瞌睡來。

  怎麼會有這麼懶的貓,許隨失笑。

  一切都弄好後,許隨全身心地投入到複習當中去,不知不覺中,手邊的咖啡已消失大半。三個小時就這樣過去,許隨伏案久了有些疲倦,她抬手揉了揉僵直的脖子,眼睛不經意地往旁邊一掃。

  心口猛地一跳,貓呢?!

  許隨的手撐著桌子往桌底一看,沒有1017的影子,往四周看也沒有。許隨語氣焦急:「西西,貓不見了?」

  「啊?」胡茜西下意識地往四周看,安撫,「你別急,應該還在貓咖店,我們兩個分頭找。」

  許隨點了點頭,貓丟了她也顧不上麵皮薄的問題了,彎著腰小聲地叫著1017的名字。許隨在找貓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到了鄰桌一個女生的書,書和筆嘩嘩倒地。

  許隨將書本和筆撿起,連聲道歉:「不好意思,我在找一隻橘貓,你有看見嗎?」

  女生接過書本,回答:「我剛才有看到過,它好像往靠窗的位置走了。」

  許隨道謝完,往西南靠窗的方向走,一邊彎著腰,一邊小聲地「喵——」想引它出來,最後她看見1017正坐在一位男生的腿上,肚皮翻過來,別提有多愜意。

  「喵——1017,快過來。」許隨貓著腰,小聲地喊道。

  結果一抬眼,許隨撞上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睛,視線往上移,面容英俊,一隻手攬著貓,一隻手臂單撐在桌子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筆。

  此時著,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個人不是周京澤還有誰?

  他正擼著貓,就聽見一聲軟糯的「喵」地叫聲,低頭眯眼看她,多了點俯視的意味,許隨穿著白色毛衣,扎著丸子頭,一雙乾淨的眼睛仰頭看著他,蹲在地上,像匍匐在他腳底下,讓人喉嚨發癢。

  周京澤挑了挑眉:「你的貓?」

  「對,我的。」許隨站起來。

  周京澤舌尖頂了一下左臉頰,語氣懶散又痞里痞氣的:「我的。」

  此刻,1017見勢往周京澤身上拱,他順勢攬住它,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貓。許隨看著忽然羨慕起貓來了,同時也在心底大罵了句白眼貓。

  「你的?」許隨眼神疑惑,語氣頓了頓,態度堅定,「可它是我的貓。」

  坐在對面複習的盛南洲看不慣周京澤這麼逗一個小姑娘,開口解釋:「這貓是『餵』,京澤三個月前丟的那隻。」

  許隨一時沒轉過彎來,意思是她撿的這隻貓是周京澤丟的那隻?後面趕過來的胡茜西恰好聽到了這個對話,意有所指道:


  「別爭了,那就是你倆的貓嘛。」

  聽到「你們」這個詞,許隨的睫毛顫了顫沒有說話。胡茜西拉開椅子坐下來,繼續說話:「你們也來這複習啊?」

  「對啊,圖書館太他媽多人了,」盛南洲答,「不過來這裡,周大少也太招女生喜歡了,他往這一坐,來了好幾個正點的妞要他微信。」

  「嘖,」胡茜西感嘆一句,指著貓,「不過舅舅,我沒想到它就是餵。」

  「嗯,」周京澤懶懶地應著,抬眸看向許隨,「你把它養得挺好的,胖了不少。」

  剛撿到它時,這橘貓還很瘦小,沒想到三個月不見,許隨把它養得胖得跟球一樣。周京澤聲音低沉又夾著一絲溺人的笑:

  「放心,你說了算。」

  許隨鬆一口氣,她看周京澤抱著貓,鼓起勇氣開口:「我寒假不能把它帶回家,你能不能幫忙養一下?」

  周京澤正要開口,一位面容靚麗,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了過來,她走過來的時候,長捲髮的發尾還無意間掃了許隨的臉一下。

  許隨在溺死人的香氣中聽見女生大方地開口:「你好,能認識一下嗎?我家裡也有隻貓,純種的,波拉米貓,它們可以一起玩。」

  女生大大方方地站在周京澤面前,許隨坐在一旁垂下眼睫,裝作輕鬆的樣子在折千紙鶴,明明是折過無數次的紙,這會兒卻怎麼也折不好,她垂下黑漆漆的眼睫像是較勁般,把它拆開,沿著摺痕重新折。

  周京澤背靠椅子,一隻長腿撐地,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不到一秒又收回,語氣吊兒郎當又囂張:

  「不了吧,我家貓比較野,會咬人。」

  拒絕之意明明白白,女生失落,聳了聳肩膀只得離去。許隨感覺自己一顆心從高空中重重落地。

  *

  1月底,期末考試順利結束。離校那天,許隨收拾好東西,拉著一個行李箱和帶著貓出現在周京澤家口。

  奎大人一看見許隨就興奮地叫,還搖著尾巴圍著她轉來轉去。前段時間在周京澤家排練,練曲,許隨經常會帶牛肉乾,玩具過來,還會陪它玩。奎大人會有這樣的表現也不奇怪。

  周京澤看它諂媚的樣子直接虛踹了一腳,用手指著它:「不要忘了誰他媽天天跟在你後頭撿屎。」

  奎大人嗷嗚一聲,只好戀戀不捨地放下搖著的尾巴,不敢再獻媚。

  周京澤把視線移到許隨身上,看到她連貓窩都帶過來了,覺得好笑:

  「許隨,我以前養過它,那些東西還沒扔。」

  言外之意,她過於擔心了,許隨有些不好意思,周京澤讓她進來,還特意燒了一壺水,自己則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來喝。

  「1017有些嬌氣,它對花粉過敏,你……多擔待。」許隨叮囑道。

  「行。」周京澤答應道。

  他仰頭喝了一口冰水,有水順著他的唇角流下來,滴到喉結上,弧線分明,看起來冷淡又性感。許隨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只好低頭和貓玩。

  「今天回去?」周京澤看到她腳邊的行李箱。

  「你家在哪?」

  許隨笑著答:「江南,一個叫黎映的古鎮,那裡很美,有機會你可以過來玩。」


  周京澤點了點頭,擰緊瓶蓋把水放到桌上,漫不經心道:「在南方啊,離京北挺遠的,怎麼想到跑這麼遠來讀大學?」

  當然是因為你啊。

  許隨看著他,差點脫口而出這句話,最後她改口:「因為高中就轉學過來了,習慣了,而且,我喜歡下雪天。」

  兩人聊了一下,許隨叮囑周京澤照顧1017的注意事項,最後一看時間嚇一跳:「麻煩你照顧好1017,我得趕去高鐵站了。」

  許隨急忙起身,拉著行李箱往外走。忽地,一道低沉的聲音喊住她。許隨回頭,發現周京澤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好了衣服,黑色衝鋒衣,軍靴,痞氣又透著灑脫的野性。

  抬頭,他修長的指尖勾著一串鑰匙:「我送你。」

  「謝謝。」

  又是下雪天,周京澤一路開著車送許隨去高鐵站。車內暖氣開得足,許隨坐在副駕駛上,;白皙的臉頰被蒸出兩朵雲霞。

  她看向窗外白色的雪,問道:「你放假一般都會幹什麼?」

  周京澤開著車,語氣夾著無所顧忌的意味:「滑雪,蹦極,賽車,什麼刺激玩什麼。」

  「可是這些不是很危險嗎?」

  「因為我無所謂,無人牽掛只能揮霍光陰,想想有天死在一條日落大道上算值得了。」周京澤這話說得半真半假。

  一方面他是真的人活在這世上,獨自來獨自死,甚至不被人記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畢竟他媽媽就是這樣的。

  周京澤開著車,骨節清晰的手搭在方向盤上,身旁忽然傳來許隨的說話聲:

  「日出也不比日落差,再等等。」許隨語氣認真。

  周京澤怔住,聞言慢慢地笑了:「好。」

  「畢竟,你在一名准醫生面前說這些話犯了大忌。」許隨開玩笑道。

  車開了近一個小時,他們終於抵達高鐵站。高鐵站來來往往很多人,大廳里顯示屏紅色字體顯示許隨乘的那趟高鐵即將檢票。

  臨道別,想起有一整個寒假見不到周京澤,許隨心裡空落落的,她抬起眼睫,語氣小心翼翼:「寒假的時候我能看看……貓嗎?」

  「行啊,我到時發照片和視頻給你。」周京澤的語氣散漫。

  大廳里響起工作人員甜美的讓乘客進站檢票的視頻,許隨沖他揮了揮手,轉身走向進站口。

  「許隨。」周京澤喊她。

  許隨站在人流里回頭,周京澤離她有一段距離,他穿著黑色的外套,肩頭還沾著雪粒子,背後匆匆而過的人群被自動虛化。

  一個是神色散漫,氣質出挑的男生,一個眼底懵懂,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撞上,像自動定焦的照片。

  周京澤單手抽著煙,語氣懶洋洋的。薄唇上挑帶了點弧度:

  「小許老師,明年見。」

  許隨笑了,看著周京澤慢慢的,唇角的笑容越擴越大。

  好啊,明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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