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不等蘇培盛有什麼動作，那女子便提起身邊的竹籃，一路小跑著離去。
蘇培盛一時愣住，轉身看了皇上一眼。
見對方神色嚴肅，忙又道「奴才立刻去追！」
匆匆跟上對方的身影，也好在倚梅園來的人少，又有下雪，順著腳印，不多時蘇培盛便見到了前頭的宮女。
「姑娘留步！」
蘇培盛一聲高喝，前頭的人終於停下了腳步。
轉過身來，只一眼，便讓蘇培盛一時愣住。
「公公？」
那人似乎很是疑惑蘇培盛為何會喊下自己，短短兩個字，更讓蘇培盛心中巨震。
半晌才回過神來「不知姑娘在哪處當差，雜家倒是不曾見過你？」
「公公，奴婢在浣衣坊做事。」
「不知姑娘芳名？」
「公公，奴婢叫姚楚兒。」
「姚？」
蘇培盛喃喃一聲，想起外頭傳進來的，甄家二小姐早在甄遠道離世當日就已自裁的消息，心中略放了心。
「姚姑娘，皇上有請姑娘。」
「皇上？那您就是蘇公公了？」
姚楚兒一臉惶恐「公公，奴婢只是個浣衣坊的小宮女，哪裡能面見聖上？」
「是否能見，自然是皇上說了算，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請隨我來吧。」
蘇培盛自然能探知幾分皇帝的心思，更何況眼前之人的長相聲音如此特殊，必有將來。
蘇培盛的態度，自然也親切的很。
姚楚兒見狀，自是再推辭不得。
只得拎著手中竹籃，亦步亦趨跟上了蘇培盛的步伐。
不多時，便跟在蘇培盛後頭，進了亭子。
姚楚兒低著頭，胤禛瞧不清楚對方的樣貌，卻也覺得此人聲量頗有幾分熟悉之感。
「皇上，姚楚兒姑娘帶到了。」
「姚楚兒？倒是個好名字。」
「皇上謬讚，奴婢愧不敢當，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姚楚兒應聲，蘇培盛瞧著皇上神色，立刻又道「皇上，姚姑娘如今在渙衣局當差。」
胤禛的目光落在姚楚兒手上，果然見對方手指上有數道口子，瞧著甚是顯眼。
「渙衣局？倒是個辛苦的差事。」
「能在宮中做事，已經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奴婢不覺得辛苦。」
姚楚兒此話出口，胤禛一時未曾應聲。
蘇培盛瞧了對方一眼，主動開口道「姚姑娘，見了皇上，總要得個眼熟，還不趕緊抬頭，給皇上瞧瞧？」
胤禛看了蘇培盛一眼。
對方如此異常動作，倒是讓他心中升起幾分興趣來。
姚楚兒緩緩抬頭，胤禛的目光隨著對方面容展現，頓時有些發直起來。
不可置信的轉首看了蘇培盛一眼，對方這才湊近低聲道「皇上，不如待奴才查清楚了，再給姚姑娘換個地方做事？」
胤禛略帶探尋的目光再度落在姚楚兒身上，心中的驚訝消散不去。
若說甄嬛是與純元皇后有五分相像，那眼前的姚楚兒，幾乎能有七八分了。
且對方正是青春年少的好年歲，又怎能不讓胤禛想起，當年純元初入王府之時的風姿？
不施粉黛，卻如此的耀眼。
「芳若年紀大了，御前的事情也需要有個手腳利落的人，蘇培盛，將姚楚兒放到養心殿伺候。」
終究是無法看著這張臉，再說出讓對方回浣衣局做事的話。
胤禛一句話，便讓姚楚兒目中迸發出喜意。
可對方卻硬生生的壓制住了心中興奮。
「皇上，奴婢出身卑微，且做久了浣衣局的事…哪裡配在御前伺候…」
「配不配得，自然是朕說了算，你又何須妄自菲薄？」
「可不是呢，姚姑娘，旁人削尖了腦袋，都想要到御前伺候，姑娘得皇上親自開口，實該立刻謝恩才是。」
蘇培盛的話，似乎也給了姚楚兒幾分勇氣。
怯生生的點了點頭「是，奴婢多謝皇上隆恩。」
如此模樣，甚得胤禛的喜愛。
哈哈一笑，轉身先一步朝亭外而去。
蘇培盛落在後頭，伸手虛扶了姚楚兒一把「姑娘，走吧。」
「是，多謝公公。」
姚楚兒小臉微紅，似乎還未從與皇上說話的激動中，徹底平復下來。
兩人相繼出了亭子，姚楚兒落後半步，亦步亦趨的跟在蘇培盛身後，低頭緩步走著，卻是半分不見急躁。
尚未走出倚梅園，蘇培盛便再度開了口。
「還不知姚姑娘是哪一家的？」
「蘇公公，奴婢是阿瑪，原先是看守皇陵的，後來父親母親離世，只剩奴婢一人在世，在外頭無依無靠，後來得幸，才入宮當值。」
蘇培盛眉頭一皺「姚姑娘的父母皆不在了？」
姚楚兒似乎被勾起傷心事，頓了頓，才道「公公，奴婢父母雙亡，也無兄弟姐妹，世上只剩奴婢一人了。」
只是話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
「勾起姑娘的傷心事，倒是雜家的不是了。」
「公公言重了，奴婢不敢當，阿瑪額娘早已離世，也不過是突然提起來，才一時沒能忍住，讓公公見笑了。」
蘇培盛笑呵呵的擺了擺手「姑娘不必如此，只是看守皇陵…這差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想來姑娘的阿瑪，也不是無名無姓之輩了？」
「公公，說的好聽是看守皇陵，說難聽些，阿瑪也不過只是個皇陵打掃的， 說出來怕是公公也不識得的。」
姚楚兒應了一句，又道「奴婢的阿瑪叫姚泰，想想到如今，已經去了五六年了…」
蘇培盛暗暗記下這個名字，倒對能否查到姚楚兒的身世，沒有幾分把握。
看守皇陵，乃是辛者庫的差事。
加之對方的父親不過只是個負責打掃的。
縱使辛者庫都是有名有姓之人，但這樣一個小角色，又是已經死了五六年的，哪裡能輕易的查出來什麼呢？
不過這些話，自是不必再說出口的。
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姚楚兒聊著，一路行至養心殿門外，蘇培盛才終於住了口。
這一路，自然也把自己想問的，該問的，問了個一清二楚。
但蘇培盛並未懈怠。
而是自己親自領著姚楚兒，讓小夏子尋來了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