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中心醫院十二層VIP病房內傳來巨大的聲響,接著是女人尖利的叫聲:「我不要吃你送來的這什麼東西!封彥臣呢!我要見封彥臣!」
為了保證VIP病房內病人的休息質量,走廊里的大燈已經全部關上,僅留一長排聲控燈。
一個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黑暗之中,所到之處柔和的聲控燈應聲亮起。
封彥臣的面容逐漸清晰起來,劍眉星目,因為聽到病房中的吵鬧聲,眉宇間浮現出幾分不耐煩。
他走到病房門口,並沒有急著推開門,而是駐足在此繼續聽著房內的動靜。
助理似乎在手忙腳亂地收拾被打翻在地的飯盒,聲音從比較低的位置傳來,有些悶悶的:「許小姐,您都兩天沒吃東西了,醫生說要想保住孩子,一定要保證營養。」
「而且您也不能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要是您再因為什麼大動作導致大出血,我要怎麼跟封總交代呀。」
許夢傾的聲音里充滿了怒意:「那你就讓封彥臣來見我,我一定要見到他才能保持心境平和,而且我有事情要跟他談……你別天天杵在這裡礙我的眼,收拾好你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助理連聲應著,顯然是敢怒不敢言的狀態,他將沾滿菜湯的濕紙巾丟進垃圾桶,然後收攏了地上散落地飯盒零部件,一股腦兒全部塞進保溫袋中,小跑著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手忙腳亂地推開病房門,便看見門前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助理根本沒想到封彥臣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封,封總?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封彥臣的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晦澀難明。
屋內的許夢傾則已經用一隻胳膊撐起身子,朝著這個方向頻繁張望了,她的聲音一反剛剛的戾氣橫生,變得虛弱而嬌媚:「彥臣,彥臣你來看我和寶寶了?」
封彥臣眼神略過助理,注意到他眼底深深的烏青色,淡淡道:「這幾天辛苦你了,今天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再過來吧。」
助理聽到能夠暫時離開許夢傾這個瘟神,只覺得渾身都舒坦了許多,慌忙向封彥臣道謝,快步奔向了自己難得的自由。
封彥臣的眼神落在許夢傾的身上,後者現在正帶著一臉期待的表情,眼睛中的柔情蜜意甚至可以滴出水來。
她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接觸到封彥臣,但是身體不爭氣一般,雙手勉力支撐著上半身,虛弱地喘著氣,很快又因為體力不支重重倒在了柔軟的病榻上。
「彥臣……」她柔柔呼喚。
封彥臣的臉上卻依舊如同冰封一般,他從病床邊上走過,沒有看許夢傾哪怕一眼,說出來的話也是徹骨的寒意。
「我勸你自己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你現在還能出現在我的面前,就是因為肚子裡這個小生命。如果因為你這個做母親的各種作死,把孩子作死了,你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許夢傾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她的嘴角微微扯了扯,眼中狠厲閃過,又恢復一派柔弱清純小百花的模樣。
她的眼角掛著經營的淚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彥臣,我知道你有家庭,有夫人,可是我也是真心喜歡你的。」
封彥臣沒有什麼反應,靜靜等待許夢傾接下來的話。
「那次跟你的律師簽過合同之後,我是想過要好好找個地方,安靜地生活,然後生下這個孩子……我唯一只有一個要求,我希望孩子能夠平平安安地誕生,而且彥臣你不要從我的身邊把我十月懷胎的孩子帶走……」
許夢傾不停抽噎著,雙手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不斷摩挲著,仿佛在安撫著腹中的小小生命。
「可是,」許夢傾得聲音倏然變得有些哀怨,「可是彥臣你知道嗎,有人不想要這個孩子活下來!」
封彥臣冷聲問道:「你說什麼?」
「你知道那天我是因為什麼才引發大出血的嗎?」許夢傾的眼神空洞,定定望著房間的一個角落,仿佛在回憶什麼痛苦不堪的事情,大大的雙眸中流露出恐懼。
「那天凌晨,天都還沒亮,我聽見了非常急促的敲門聲,」她搖了搖頭,「不對,甚至都不能說是敲門,我在房間裡聽起來就是砸門聲。」
「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真的很害怕,就走到門口問那人是誰。」許夢傾抬頭,淚眼朦朧地看向封彥臣。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塊頭很大,他問我,你認識封彥臣嗎?」
聽到這裡,封彥臣的瞳孔猛然緊縮,這倒是他未曾料想到的展開。
許夢傾的出現是他生命中一個最想要掩蓋的污點,為了避免輿論和易清婉知道許夢傾和孩子的存在,他要求許夢傾外出租一處房子安心養胎。
而自己也不想和許夢傾有過多的接觸,從來都沒有去過那個住處,又怎麼會有一個中年男人上門質問許夢傾是否認識封彥臣呢?
他冷聲問道:「然後呢,你給他開了門?」
「對!」許夢傾的眼睛中有一瞬間綻放出了異樣的光芒,「我想可能是你有什麼事情找我呢?彥臣,你從來沒有來看過我……」
「說重點!」封彥臣根本不吃許夢傾的這一套,冷冷打斷道。
許夢傾不甘地咬了咬下嘴唇,臉上浮現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給那個中年男人開了門,你知道他說他是誰嗎?他說他是易清婉的父親,你,封彥臣是他的女婿!」
許夢傾將「易清婉」、「父親」、「女婿」之類的關鍵詞咬得極其清晰,以至於後面的敘述都顯得有些力道不足了:「他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會破壞他女兒的家庭,所以這個孩子不能留。」
女人清純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種可以說得上是快意的神色:
「所以,那個男人,他一腳踹向了我的腹部,想要殺了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