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去理智

  易清婉卻仿若完全沒有看見他這個大活人一般，徑直從封彥臣的身側走過，走進主臥打開燈。

  封彥臣看著易清婉的背影，這是一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纖瘦背影。

  結婚後的許多個清晨，封彥臣從睡夢中醒來，總是能夠看到易清婉坐在梳妝檯前梳理長發。

  她將自己的一頭秀髮打理得極好，二人云雨情動之時，封彥臣總喜歡伸手解下易清婉的發繩，任那絲緞一般的秀髮掃過自己的皮膚。

  酥酥痒痒的，撥動他的心弦。

  可是今天的易清婉卻分明有什麼讓他感到很陌生的地方，好像是衣著打扮。

  易清婉平日裡在單位總是穿著白大褂或者深綠色的手術服，可她實際上是個非常喜歡鮮亮衣服的小女孩兒。

  衣櫃中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高明度的，或者繡著大朵大朵肆意盛開的花瓣，封彥臣性子冷，照理不該喜歡這樣的打扮風格。

  可是很奇怪的是，易清婉總能將這些元素運用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喧囂太過，反倒是衣衫襯人，顯得她更為明艷動人。

  可是現在，易清婉卻穿著一條堪稱素淨的黑色一字長裙，披著同色系的坎肩，長發在腦後束起，渾身上下唯一的裝飾便是髮辮處的一朵白色細工花。

  好像從認識易清婉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打扮風格。

  封彥臣的眉毛不易察覺地皺了皺，雖然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可是心裡奔涌而出的思念之情還是逐漸占了上風。

  他知道現在自己的任務是儘快辦理離婚手續，然後淨身出戶，否則很有可能給易清婉帶來不好的影響。

  可是有些時候，若是不見面還好說，一旦見面，感情便很難遏制住了。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彎了彎，醞釀著應該用什麼話作為開場白。

  清清，這兩天工作忙嗎？

  清清，我不在的這幾天，你想我了嗎？

  還是順從自己的本心，直接走上前擁住面前女人的後腰？緊緊地抱住她，攫取她身上的芬芳。

  身體先於大腦作出了反應，他實在是太思念面前這個女人了。

  封彥臣快步走上前，剛準備伸出胳膊，便驚訝看見易清婉好似察覺什麼似的突然轉過了身。

  但她又好像並沒有發現什麼，因為她漆黑的眼眸是空洞的、無神的，她的目光射向二人之間的空氣，投向一個奇怪的方向，好像在刻意避免與他視線相撞一般。

  封彥臣的雙臂僵在半空中。

  易清婉神色不變，輕輕吐出一句話：「封彥臣，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麼？」封彥臣的質疑幾乎是脫口而出，這麼多天沒有見，他曾經在閒暇之餘腦補出無數種二人再次相見的場景。

  他甚至還想過自己處理好所有財產事宜，必須得向易清婉提出離婚的時候，該怎麼樣讓對方儘快接受。

  他想，易清婉也許會哭泣，也許會質問他為什麼，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離婚這句話竟然是從易清婉的嘴中先說出來。

  「你是聽到什麼消息了嗎？」封彥臣眸色緊張，一把將易清婉拽到自己的面前，擺正她的肩膀，逼著那雙漆黑的眼眸與自己直視。

  那雙眼睛裡有封彥臣看不懂的情緒在其中醞釀。

  封彥臣第一反應便是自己想要離婚的消息已經被泄露，因此易清婉才會先發制人。

  可是沒料到易清婉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疑惑，她搖了搖頭，面色蒼白，顯得疲憊不堪：「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消息，離婚協議我暫時沒有時間擬，要不你讓你的律師擬吧。」

  易清婉頓了頓，態度冷漠得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我們倆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太多財產牽扯，我的工資卡一直是我自己在用，房子車子都是婚前財產，我也不會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封彥臣克制著自己聲音中的怒意。

  他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這麼多年的婚姻，到了易清婉的嘴裡竟然變成了輕飄飄的一句沒什麼牽扯。

  他這幾天沒日沒夜地和集團財務、法務部對接財產情況，想要將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產都轉到她的名下，可她竟然和自己分的這麼清。

  「我認為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至於你在外面招惹的那些風流官司，那些齷齪事情我不想多問……」易清婉的眼神冷冷掃過封彥臣的雙臂，似乎是在示意他儘快放開自己一般。

  「清清，那件事情是個意外，我瞞著你，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我可以解決，我不想讓你煩心。」封彥臣將易清婉緊緊摟進自己的懷中，鼻尖隱隱環繞著易清婉的幽幽體香。

  這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讓他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下巴深深埋進女人的肩窩之中。

  封彥臣清楚認識到自己這些天選擇在公司處理離婚事宜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一旦回家見到易清婉，自己就再沒有定力能夠離開她。

  太累了，這些天自己實在是太累了。

  封彥臣幾乎就要失去理智，他喃喃道，「清清，我不想離婚的…」

  懷中易清婉的身體是僵硬的，她仿佛根本不會為男人的這番柔情所感動一般，聲音冰冷如同機械音一般。

  「那封先生是不打算對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負責了嗎？」

  封彥臣一怔，他放開易清婉，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所以，你不想要那個孩子留在世上，才讓你的父親……」

  「父親」這兩個字似乎深深刺痛了易清婉一般，她的情緒突然爆發出來，用力將封彥臣推開，歇斯底里地吼道：

  「封彥臣！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提到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