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散散心

  「不好意思，我不認可這項指控，」易清婉面色清冷，冷靜說道，「我每天在醫院的行程是相對固定的，如果有人別有用心，很容易就能找到其中的規律……」

  而且，她纖長的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划過，翻動每一張照片，指出其中的疑點：「除了病房中的我能夠確定以外，其他這些，不過都是背影，恐怕僅憑裝扮的相似，還不能夠說明就是我本人吧。」

  易清婉抬眸，清澈的眼神直直注視著中年男人，繼續說道：「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只聽信一面之詞，還是全面調查比較好一些。」

  中年男人顯然並不太在意她說的話，淡淡接話：「但是你跟許夢傾小姐之間有比較深的私人恩怨，我認為僅憑這一點，你就不應該擔任她的主治醫生。」

  「您在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實在過於先入為主了，我認為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工作態度。」易清婉毫不留情地指出中年男人在調查過程中，程序上存在的問題。

  她看到對方臉上浮現出怒色，但也沒有絲毫懼怕。

  一個本該保持中立的調查人員如此容易被激怒，而且還完全不願意聽事件中另一方的陳述，這個表現本身就已經很值得懷疑了。

  更何況事發到現在不過才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調查人員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搜集到如此完整和有指向性的證據鏈，效率也有些過於高了。

  就好像是，有人將證據遞到他們手中一般。

  中年男人見自己的種種言行並沒有對易清婉造成精神上的壓力，銳氣瞬間銼去了大半，他將平板電腦地遞還給後面的年輕女人，重重地合上桌面上的筆記本，所有動作都在表現著他的怒意。

  「行，既然易醫生對我們的調查結果表示異議的話，那我們就將這些證據交給法院了，就請易醫生靜候傳票吧。」他招呼著自己方面的一幫子人離開了辦公室，走之前還不忘狠狠剜了易清婉一眼。

  易清婉依舊是那副含著笑、不卑不亢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就算作是在送別這群不速之客了。

  不過在她垂眸時，神色仍然顯現出一絲落寞，不知道這場風波什麼時候才能夠落下帷幕，以及自己出國進修的事情會不會受到影響。

  「小易啊。」門外突然響起一個年邁的聲音。

  易清婉抬頭看了一眼，慌忙緊趕幾步迎了上去：「老師，您怎麼來了？」

  門外站著一位白髮蒼蒼卻身姿挺拔的年長女性，那一頭標誌性的銀色齊耳短髮，易清婉再熟悉不過了。

  她就是國內婦產科最知名的專家，也是易清婉的研究生導師，付曉梅。

  易清婉快步走上前，親熱地挽住老師的胳膊，將她往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帶。

  付曉梅笑著連連擺手：「哎，我還沒老到這個程度呢，不用扶我！」看似嗔怪的話語中實際上滿含著對學生的喜愛之情。

  易清婉是付曉梅的關門弟子，於她而言便是如同小女兒一般，掌上明珠一樣的存在。

  「老師，您過來怎麼也沒提前和我說一聲呀，我好開車去接您。」

  易清婉引著老師到辦公桌前坐下，又匆忙轉身去沏茶拿點心。

  「沒必要，你工作這麼忙，還浪費時間來接我幹什麼。」付曉梅打量著辦公室，眼睛亮晶晶的，「而且現在高鐵過來都不要一個小時，出站打個車過來方便得很。」

  「那不是顯得我怠慢了您嘛！最近我事情比較多，也沒顧得上去探望您。」易清婉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控制不住地頓了頓，心頭湧上一股酸澀。

  她控制了一下情緒，不希望在恩師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端著茶盤，轉身笑意盈盈地走到付曉梅的面前。

  付曉梅仔細打量著她，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家裡發生的事情，而且前陣子你給我發的那封郵件，說了要出國進修的事情，我覺得你的這個決定很正確，趁著年輕多去學習知識，對自己、對這個學科的發展都好。」

  「嗯嗯，是呢。」易清婉點點頭，「您寫的那封推薦信我也認真讀了，不騙您，我都看哭了，老師真的是很用心在寫那封推薦信了。」

  付曉梅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之語：「那都是真心話，你就是很優秀的學生。」

  被恩師如此誇獎，易清婉禁不住臉上有些發燙，可又突然想到剛剛那群人出去的時候，老師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

  莫非，老師在門外站了很久，難道剛剛他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易清婉心中有片刻慌亂，她問：「老師，那剛剛……您都聽到了？」

  「嗯。」付曉梅點點頭，面色有些凝重，「這個事情我昨天就聽你們主任說了，照理說調查流程不應該走這麼快的，我沒想到他們第二天就能找上門來。」

  「對不起，老師，發生這種事情，讓您失望了。」

  「你又沒有做錯什麼，我有什麼好失望的。」付曉梅臉上的表情理所當然，完全沒有為了安慰易清婉而說謊的意思，「清婉，我收學生是有標準的。」

  付曉梅的聲音沉靜溫婉，易清婉聽著有些愣怔，什麼標準？

  「我必須先看做人，再看學問，只有能夠過了人品這一關，我才會收這個學生，你知道嗎？」付曉梅注視著易清婉的眼睛，眼神中滿是愛護之情，「所以，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

  老太太眼中突然露出有些促狹的笑意：「我知道你，如果從來都沒有把感情看得比事業重要，又怎麼會因為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去傷害別人呢。」

  「老師……」易清婉眼睛一酸，輕聲喚道。

  「好啦。」付曉梅拍拍她的肩膀，「這件事情我不會插手干預，但是我會盯著的，不讓那些人為非作歹，真當我付曉梅的學生好欺負呢？」

  「還有出國進修的事情，我會跟你們院領導好好說說的，你也能趁這個機會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