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郁寒之接過黃田玉章,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紋路,狹長幽深的鳳眼微斂,看著玉章下面的刻字,這玉章是他開蒙認字的時候,外祖父送他的禮物,用的上好黃田玉,刻的是枕流漱石,裡面有他原本的名字,也有外祖父對他的期許:一生高潔,不慕權勢,肆意生活。
這些年過去,再次看到這個玉章,郁寒之鳳眼似有猩紅一閃而過。
「你認得這玉章?」
明煙巴掌大的小臉湊過去,直勾勾地看著他白皙俊俏的五官,按捺著自己想取下他眼鏡的衝動。
她對戴眼鏡戴的好看的男人有種莫名的迷戀,大約天生喜歡斯文敗類的那一種男人。
郁寒之視線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小臉上,將玉章還給她,淡淡說道:「不認識,這玉章是書房之物,不宜日常佩戴。
你還是收好吧。」
「那我等會就把它收起來,只是這玉章陪著我長大,像是護身符一樣,有些不舍呢。」
明煙彎眼笑道,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一關是過了,有這麼一個護身符在,郁寒之一定不會出手對付她,反而會護著她,對付明家時也多少會手段柔和點。
她所行之事猶如懸空走絲,華姿好騙,郁寒之卻不好騙。
明煙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搶來的東西終究是不長久的,還要為此付出代價,這事早晚有一天會敗露,那時也許會受到郁寒之的瘋狂報復,但是明煙也明白另一個道理,活在當下,今天過的美就夠了,以後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對了,我帶你逛逛我家吧。」
明煙起身,拉著他的胳膊笑道。
郁寒之目光落在她青蔥如玉的小手上,這一次沒有推開她,淡淡地點了點頭。
細雨不知何時停了,滿庭都是春天的味道,幾聲鳥啼驚落一地的落花,明煙拽起長裙的裙擺,笑盈盈地拉著郁寒之進了大廳,直接上樓,一頭撞見下樓來的郁雲停。
「你怎麼來了,還從樓上下來?」
明煙一秒變臉,嫌棄地說道,「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不要隨便闖別人家嗎?」
郁雲停在明家別墅走了一圈,沒發現有監控,就堂而皇之地將書房和明和平的房間翻了一遍,頗有收穫,剛下樓就被明煙堵個正著。
「你家是皇宮不成,我找個洗手間整理一下衣服怎麼了?
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待客之道?」
郁雲停反唇相譏,想他也是世家圈有名的公子哥,立的是學霸和男神的人設,待人處事也是彬彬有禮的,結果一遇到明煙,立馬智商退化,猶如兩小學生一樣。
「你怎麼拉著我哥的手?
鬆開,鬆開。」
郁雲停臉色驟變。
明煙一把抱住郁寒之的胳膊,揚起巴掌大的美人臉,得意地說道:「我要帶寒之哥哥去參觀我家。」
寒之哥哥?
郁雲停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有明煙說得出這麼噁心的稱呼。
「雲停,明煙是好意。」
郁寒之斯文俊雅地開口,目光幽深。
郁雲停呆了一下,這是為明煙說話?
他哥為了查明和平的事情,準備出賣色相了?
這犧牲會不會有些大?
「那我也要參觀。」
郁雲停陰陽怪氣地說道,「誰知道某人會不會仗著明家的權勢欺負漂亮的小哥哥,男孩子出門在外要學會保護自己。」
明煙翻了個白眼,然後笑容明媚地拉著郁寒之上樓。
她做的夢斷斷續續的,也沒有看完原書的劇情,所以很多地方一知半解,不過猜也能猜的出來,她跟她爸都是反派,前22年發生的事情她無法改變,不過現在還能亡羊補牢,只希望活的久一點。
郁家兄弟是吃飽了撐了來她家串門,定然是想查些什麼,她就開門做好事。
明家別墅建得奢侈大氣,市值過億,明和平這些年來賺的黑心錢一部分花在了明煙身上,一部分花在了別墅和收藏品上。
明煙打開家裡收藏室的門,讓郁家兄弟兩進來,說道:「這些都是我爸的收藏品,古董字畫玉石,什麼值錢他收藏什麼,鑰匙只有我有,今兒我心情好,你們隨便看吧。」
偌大的收藏室滿目琳琅的都是珍品,古董字畫玉石目不暇接。
郁雲停看的臉色驟變,郁寒之也推了推高挺鼻樑上的眼鏡,目光深思。
「明叔叔品味不俗啊。」
郁雲停套話道,這裡很多古董價值不菲。
明煙嗤笑了一聲,帶著一絲午後的慵懶:「我爸才不懂這些呢,就是個奸猾商人,看別人收藏他跟風唄,就算我給他換個贗品的,他也看不出來。」
郁雲停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挨著郁寒之,一雙勾人的大眼睛險些都要黏在他哥身上,頓時又黑了臉。
「你們家這麼有錢,你就不怕你爸再娶,給你生個弟弟分家產?」
郁雲停沒好氣地問道。
「我爸小情人一堆,不敢領回家而已,弟弟嘛好像也有,不過我沒見過。
可能是怕外面的女人謀他家產吧。」
明煙懶洋洋地笑道,「誰家沒點破事。」
「你們慢慢看,我讓傭人送點茶點上來。」
明煙眨著大眼睛,輕快地下樓去了。
郁雲停見明煙居然就這麼走了,不得不佩服她的無腦,飛快地反看著一屋子的珍品,然後找到了一個隱藏的極深的保險柜。
兄弟倆對視一眼,目光都深沉下來,這個保險柜里的東西應該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哥,你說明煙是蠢呢還是蠢呢?
這麼重要的收藏室怕是明家老頭一輩子的心血了,她就帶外人進來?」
郁雲停搖頭說道,「這女人就白長了一張臉,你可別真讓她纏上了。」
郁寒之鳳眼微垂,聲音低沉:「除了蠢,還有一種就是大智若愚。」
「你說她故意的?」
郁雲停拍著大腿,險些笑岔氣,「明煙要是大智若愚,我把頭割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
明煙下了樓,就見華姿回來了,站在窗台邊擦著潮濕的長髮,小臉也凍得瑩白,楚楚動人。
「我媽說郁家兄弟來了,你怎麼自己下來了?」
華姿見她今日居然素雅的很,微微驚訝,自從生日宴上撞破藍熹向她表白,明煙就如同變了一個人。
這三天發生的事情猶如做夢一樣,華姿不相信她會真的放棄藍熹,明煙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追了藍熹七年,絕不可能突然放棄,只有一種解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迷惑藍熹,讓藍熹對她另眼相看,順便迷惑她,讓她感恩戴德,讓出藍熹。
華姿冷笑,以前的明煙是個驕縱蠻橫的大小姐,最多言語欺負她,追人只會死纏爛打,如今倒是學會玩心計了,果然是長大了不少。
「你不是跟我爸去公司了嗎?
怎麼回來了?」
明煙沒接她的話,撿起沙發上的流蘇針織衫穿上,將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黃田玉章吊墜藏得嚴嚴實實的。
「我不想進叔叔的公司,吃明家的軟飯。」
華姿一臉清高地說道。
「那你想幹嘛?
吃男人的軟飯?
還是靠臉吃飯?」
明煙眉尖一皺,「還是說你要自己出去找工作,然後又辛苦又看人臉色,讓藍熹心疼地為你收購公司,一路給你開綠燈?」
明煙微微氣堵,原書里華姿只要稍稍傲氣一點,清高一點,郁寒之和藍熹就財大氣粗地給她砸錢,顧及她的顏面還暗地裡各種寵著她。
華姿享受這種感覺,時常作妖,日子過的甜如蜜,而她那時空有一身傲骨,卻被人各種踐踏,同人不同命。
華姿心思被戳破,臉色微白,說道:「明煙,你果然對藍熹念念不忘。」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藍熹嗎?
怎麼惱羞成怒了?」
明煙不甘示弱地叫道。
李媽聽到兩人爭吵的聲音,連忙跑過來,罵著華姿:「華姿,你怎麼跟大小姐說話的?」
華姿冷笑道:「媽,你怕不是忘了,我已經被明叔收養,她已經不是大小姐,是我姐姐,姐妹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以前你罵我打我,我以為你是為了能留在明家過好日子,不得不討好明煙,如今我跟她身份並無兩樣,你怎麼依舊罵我打我?
我怕不是你撿來的吧。」
華姿一陣冷嘲熱諷,氣得李桂花險些要去找擀麵棍。
明煙冷聲說道:「李媽,你回去,我跟她的事情你別插手,她吵得贏我,算她本事。」
「咳咳。」
郁雲停咳嗽了兩聲,跟郁寒之下樓來,見居然有人能氣到明煙,不禁高看了華姿幾分。
因為明煙的緣故,華姿在圈內也小有名氣,而且都是讚譽居多。
華姿見郁家兄弟出來了,眼圈一紅,不說話了。
明煙見郁寒之下來,心臟都收縮了起來。
這算是兩人久別重逢之後的首次見面。
小時候發生的事情,她是沒印象的,但是郁寒之當時是十幾歲的少年,沒準能認出華姿來,原書里,不是一見面就覺得親切和似曾相識嗎?
這招有些鋌而走險,若是郁寒之認出華姿來,她之前戴著黃田玉章就等於是狼人自爆,死得透透的,若是認不出來,這一關才算是真的闖過了。
「對不起,讓你們看笑話了。」
華姿柔弱地哽咽道,小臉閃過一絲的倔強,視線落在郁寒之的臉上,微微動容。
郁家養子竟然是這樣斯文俊雅,風度翩翩的年輕男子,這氣度比藍熹毫不遜色。
「無妨,小姐妹吵吵鬧鬧的,感情才好。」
郁寒之抬眼看著她清純如芙蕖的小臉,狹長的鳳眼幽深一片,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