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音樂課，秦珩、姜曉、孫陽去找張勤請假，大家心裡都沒有底，擔心張勤不肯批假。
張勤望著面前的幾個人，問道：「誰的主意？」
「我！」
三個人異口同聲。
張勤握著筆，沉默了一會兒，「注意安全！」
「張老師，謝謝您！」
姜曉激動地差點去抱他。
張勤笑著，「替我轉告林蕪，好好照顧自己。」
「張老師，您放心，我們一定替你轉達。
那我們走啦！」
「快去吧。
早去早回。
晚上到家給發條信息。」
張勤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幾個人興奮地離去，陶蔓開口道：「張老師，要是讓主任知道肯定要找你談心了。」
張勤沉笑笑：「我要不讓他們去，這幾個人肯定還是要去，還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來。
索性讓他們輕輕鬆鬆地去。」
「你就是心太軟了。」
「其實我挺意外的，這幾個孩子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說實話，作為他們的老師，我挺驕傲的。
這個年紀，擁有著最單純的友誼。」
陶蔓怔然，「難怪郝主任說你們2班的學生是年級最有個性的，我看啊，和你也有關係，你慣的太多了。」
話雖如此，不過她的眼底卻透著隱隱的讚許。
張勤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陶老師，以後我們班那群孩子還請你多多關照！」
陶蔓笑著，「行啊，你多請我吃幾頓飯。」
三人拿著請假條順利出了校門，急吼吼地攔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去東陵區人民醫院，麻煩您快點！」
姜曉感嘆，「張老師真的挺不錯的。」
秦珩勾了勾嘴角，眼前卻看向窗外，眉宇深沉。
姜曉拍拍他的胳膊，「你別想太多了。
林蕪不是說她媽媽沒事了嗎。」
秦珩唔了一聲，「她下個月要參加全國化學比賽。」
姜曉：「她沒有那麼脆弱的。」
孫陽說道：「就是啊。
林蕪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女生。」
他坐在副駕駛，抱著他的書包。
姜曉問：「你的書包到底裝了什麼？
沉的要死。」
孫陽憨憨地抓了抓頭髮，「我讓我媽做了些吃的，然後肖薇也讓我給林蕪帶了吃的。」
姜曉：「大家都想一塊去了。
我讓姑姑買了營養液。」
孫陽問：「秦珩，你帶了什麼？」
秦珩：「沒帶。」
孫陽鄙視他：「虧得林蕪上學期幫你補政治，你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秦珩轉眼看向窗外，他帶了一張銀行卡。
他從小到大的壓歲錢。
只是他能猜到，林蕪肯定不會要的。
一路順暢，三人到達人民醫院，天色早已經黑了。
東陵區是晉城東邊一個郊縣，30年前，從隔壁市劃到晉城，不過經濟發展遠遠不如晉城。
三個人找到住院樓大廳，姜曉在打林蕪的手機，「沒人接。」
秦珩：「她肯定沒時間看手機，去問一下服務台吧。」
林蕪正陪著林母在走廊散步，林母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母女倆邊走邊說話。
「明天你就回學校上課吧。」
「我再陪你一天，耽誤不了課程的，回頭我問同學借筆記看看就好……」抬首的那一瞬遠遠地她看到那三個人，熟悉的校服，熟悉的面龐，那一刻她真的無法言喻自己的心情。
姜曉也看到她了，立馬加快了步子，衝上來。
「林蕪——」
林蕪望著他們，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你們怎麼來了？」
三個人禮貌地喊了一聲，「阿姨——」
林母也是一臉錯愕，「你們是林蕪同學啊。」
林蕪介紹道：「這是姜曉，我的同桌。
這是孫陽、秦珩，他們倆坐在我們後面。」
林母彎著嘴角，「謝謝你們過來。
這麼晚了，吃過飯了嗎？」
姜曉擺擺手，「我們不餓，阿姨，您身體怎麼樣了？」
林母溫柔道：「沒多大事了，讓你們擔心了。」
她真沒想到林蕪的同學會跑到醫院來。
秦珩站在一旁，他不像姜曉和孫陽那樣多話，餘光悄悄看了幾眼林蕪，兩天而已她清瘦了一些，不過精神比那天要好很多。
孫陽很會說話，一直說著林蕪在班上的事，哄得林母很開心。
林母神色溫和，「你們是同學，林蕪幫你們也是應該的。」
姜曉嘻嘻一笑，「阿姨，我現在終於知道了，林蕪這麼好看原來是遺傳您。」
在外人眼裡，這對母子倆容貌有70%的相似度。
林母笑著點點頭。
姜曉：「對了，我們帶了一些東西。」
林母堅決不肯收，「這怎麼可以！」
林蕪抿著嘴角，內心情緒翻湧，聲音微顫，「媽媽，他們背過來很重的。」
第一次她沒有拒絕。
她一鬆口，林母才肯收下。
三人在醫院待了一個小時，林蕪心底有些疑惑，「你們沒上最後一節課？」
秦珩撇開眼，「和張勤請假了。」
林蕪呼了一口氣，幸好。
秦珩看出她的心思，「放心好了，我們打車回去。
回頭我們把姜曉先送回家。」
孫陽和姜曉直點頭，兩人默契地去了洗手間。
秦珩剛剛一直都沒有怎麼說話，這時候才開口：「阿姨身體怎麼樣了？」
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老毛病。
我媽媽心臟功能弱，勞累引發的昏厥，幸好這次搶救及時。」
秦珩點點頭，「這種要注意休息。」
秦珩微微沉默。
他們同歲，他們都在享受父母照顧的時候，林蕪已經撐起她的家了。
經歷了這麼多，她卻沒有一絲抱怨。
「你什麼時候回來上課？」
林蕪扯了扯嘴角，「想多陪我媽幾天。」
秦珩：「校慶前那天回來嗎？」
林蕪思索，她後天就會回校了。
秦珩：「我答應演媒婆了。」
林蕪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終於回過神來。
「那很好啊！這次的演出一定會很棒的。」
秦珩的臉上有些不自然。
「可惜你看不到了。」
林蕪微微笑著。
過了一會兒，姜曉和孫陽也過來。
四個人說著話，好像還在學校，孫陽抱怨著物理老師昨天上午給他們做單元檢測，那麼難的題目，他剛剛才及格。
沈宜行過來時，看到這幾個人，眼底同樣的驚詫。
「學長！」
姜曉脆生生地喊道。
沈宜行和他們打了招呼，看向秦珩時，目光里似在考量什麼。
「什麼時候過來的？」
「半個小時前。」
「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一會兒吧。」
因為晚上的時間有限，他們不能久留。
林蕪也有些擔心他們回去太晚不太安全。
「東陵回晉城的最後一班車在八點半。」
秦珩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那我們就不回去了，今晚留下來陪你。」
林蕪：「……」
秦珩見她一臉糾結的模樣，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我們走吧。」
林蕪瞪著他，「你真是！」
一直把他們送到醫院附近的站台。
姜曉問：「林蕪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林蕪莞爾，「我後天就回來。」
秦珩回頭瞪著她。
暗夜中，他的眸光像閃電一般明亮耀眼。
林蕪抿了抿嘴角，「我想我應該可以參加演出的。」
姜曉興奮，「我們等你。」
夜色朦朧，計程車漸漸消失在視線里。
林蕪站在那兒，久久不想離開。
何其有幸遇見他們呢？
沈宜行不動聲色地陪著她。
當初他一度有些擔心，她到一中之後能不能適應。
現在看來，她適應的很好。
她的變化大概也和這幾位同學息息相關吧。
任何感情都是對等付出的，你對別人真心實意待人，別人也會真心實意待你。
計程車上。
孫陽好奇問道：「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沈宜行學長會在這裡啊？」
姜曉：「你覺得呢？」
孫陽：「是不是男女朋友？」
姜曉：「……你的想像力很豐富。」
孫陽來了勁，側著身子，「沈宜行學長是學霸，林蕪也是學霸，兩人多配啊，以後還可以B大見。」
秦珩：「你的腦子整天想什麼！」
孫陽：「那我們打賭！他們要不是一對，我叫你爸爸。」
秦珩：「……」
姜曉撲哧一聲笑，「我聽林蕪說過，林阿姨和沈宜葶的爸爸媽媽認識，林蕪到一中讀書，也是沈宜行勸她來的。」
孫陽：「可是為什麼沈宜葶和林蕪關係一般般啊？」
姜曉：「因為我們是女孩子，同性相斥，尤其是優秀的女孩子。」
孫陽：「……你說的什麼東西。」
姜曉瞥了一眼秦珩。
秦珩幽幽地道，「看我做什麼？
！」
兩日後，林母出院，催著林蕪趕緊回去學校。
姑婆也擔心她的學習，「行了，回去我看著你媽媽。
她要是不聽話，我說她。」
林蕪囑咐完媽媽又囑咐老太太。
「姑婆，這是治療風濕的藥。
一天兩片，醫生說，這個藥的效果很好，你要按時吃藥。
這裡大概能吃三個月，我回去會檢查的。」
「知道了。
咋出去念書之後，越來越嘮叨了呢？」
林蕪眨眨眼，「你們兩個相互監督。
我五一放假回去。」
林母不想她這麼辛苦，「五一就三天假別回來了，在學校好好休息，跑來跑去折騰死了。」
林蕪沒答應也沒反對，送別之後，她和沈宜行趕回了學校。
下午第一節課下課，林蕪回來了。
一進教室，大家都在看她，熱情地與她打著招呼。
「林蕪，你回來了啊。」
林蕪一一點頭。
明明只離開了短短的幾天而已，看到他們，她的心頭竟然有種想念。
姜曉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歡迎回來。」
孫陽也展開雙臂，卻被秦珩給擋住了。
「這幾天的筆記，你看下。」
孫陽暗罵：「變態！」
林蕪笑著接過來，看著秦珩，「謝謝啊。」
一切還是和以前一樣，卻又好像不一樣了。
學習之餘，大家又在緊張地準備彩排演出。
那天，林蕪第一次看到秦珩上台。
一個滿臉怨氣的「媒婆」，讓姜曉和蔣楠急的不行。
姜曉簡直要炸毛了，「秦珩，你能不能演的有點味道？」
秦珩全程黑臉，「什麼味道？」
姜曉：「媒婆要熱情一點，奔放一點。
你這樣怎麼幫人介紹對象？」
秦珩呵了一聲，「那你來演。」
姜曉要吐血了。
在磕磕絆絆的排練日子裡，一轉眼就到了三月底。
這一天，正式演出前最後一次彩排。
楊曦來到一中，給他們班送演出服裝。
衣服是她找人從古裝劇組借來的，做工和款式都很漂亮。
大家各自換上衣服。
姜曉道：「這衣服真的很好看。」
楊曦：「你們表演那天，我請人過來幫你們梳頭髮。」
姜曉：「謝謝阿姨，太麻煩你了，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楊曦：「對我來說小事而已。」
女生們換好衣服，一一走了出來。
在場的男生瞬間安靜了。
「哇——」
幾個女生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排練啊。」
「姜曉——什麼時候開始啊？」
姜曉卻在看林蕪。
林蕪穿著一件淺黃色的裙裝。
她原本氣質就偏典雅，這樣的裝扮簡直把她的優點完完全全凸顯了。
大家的目光瞬間都定在她的身上。
平時她穿著十幾塊T恤都那麼好看，何況這樣的衣服呢。
人靠衣裝馬靠鞍，一點不錯。
「林蕪，你穿這套好好看。」
林蕪有些彆扭，「感覺有點不適應。」
姜曉：「髮型再弄一下，真的可以去演古裝劇了。
我給你拍幾張照片。」
男生們也在看林蕪，雖然大家都知道林蕪長得好看，可這樣的林蕪大家還是挺新奇的。
屈宸暗搓搓地問秦珩：「林蕪有點像走錯片場的感覺，很有女一號的感覺。」
秦珩從林蕪換裝出來一直看著她，卻沉默著一言不發。
周一妍不重不輕地哼了一聲，「你以為個個都能當大明星啊。」
姜曉：「可是林蕪就是好看啊。」
班長怕他們又吵起來，「好了好了，我們抓緊時間趕緊彩排。」
楊曦提前看完表演，確實有幾分意外。
原以為就是一個普通的表演，沒想到這些孩子演的還挺有一回事的。
沈宜葶走下台，「媽媽，我演的怎麼樣？」
楊曦替她理了理衣服，女兒穿上古裝還真好看，「真不錯。」
沈宜葶一臉開心。
楊曦轉頭看向林蕪，整個表演林蕪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存在感真是讓人無法忽視。
當天表演結束，楊曦帶著他們幾個一起去附近的餐廳吃飯。
楊曦和林蕪走在最後，「這次我和你叔叔正好有事走不開，等過段時間再去看望你媽媽。」
「你們已經很照顧我們了，我媽媽一直叨念著讓我謝謝你們。
住院費還有買藥的錢……阿姨，等我以後工作再還給你們。」
「傻孩子，那些錢算什麼，你安心學習吧。
下個月全國競賽，好好準備。
以後和宜行一樣拿到保送名額，去同一所大學讀書。」
林蕪默了一下，「我會努力的。」
楊曦勾著嘴角，「以你的成績沒有多大的問題，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孫陽一直好奇林蕪和沈家的關係，他對沈宜葶說道，「你媽媽好像很喜歡林蕪。」
沈宜葶笑著：「不光我媽媽，我哥也很喜歡林蕪的。」
孫陽看了一眼一旁的秦珩，「你看吧，我上次說的不錯吧。」
秦珩嘴角划過一抹冷笑。
吃過飯，林蕪和秦珩一起回學校上晚自習。
沈宜葶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咬了咬唇角。
今天晚上她要補課，所以不能跟他們一起去學校上晚自習。
屈宸站在她的身旁，「秦珩是走火入魔了。」
沈宜葶輕聲嘆口氣，「你呢？
你在學習上就不能花點心思嗎？」
屈宸：「人各有志。
我和秦珩的目標不一樣。」
沈宜葶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喜歡像林蕪這樣的女生？
聰明漂亮，又讓人充滿保護欲。」
屈宸笑：「我喜歡成熟知性的女人，不像你們這類的。」
沈宜行瞪著他，「回家了。」
皎潔的月牙掛在了夜空中，今晚的星星明亮又燦爛。
路邊的汽車川流不息。
秦珩和林蕪默默走著，穿過喧鬧的街巷，再過一條馬路，就到一中正大門。
等燈的時間，60秒，不長不短。
林蕪抬首望著前方，「秦珩，你最後怎麼會答應演媒婆了？」
秦珩默了一下，「為了集體榮譽犧牲小我。」
林蕪才不相信，「因為姜曉？」
秦珩沒承認，「你的那個角色，姜曉一直給你留著。
如果你回來就讓你演，你不回來她上去演。
林蕪，你是缺一不可的。」
林蕪怔忪，重複著，「缺一不可。」
綠燈了，斑馬線又恢復了通行。
後面一輛電動車急匆匆地騎過來，「讓讓！」
秦珩眼疾手快，一把將林蕪拉到自己這邊。
「小心——」他的另一隻手下意識地將他護在自己的臂彎里。
林蕪撞到他的胸口，臉頰從他的臉頰擦過，一陣溫熱的氣息拂過。
隔著薄薄的校服，她似乎聽到他心跳聲。
「有沒有撞到？」
秦珩緊張地看著她，心臟怦怦直跳。
林蕪慢慢抬首，眸子對上他的，「沒——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