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讓去樓上洗了澡下來，臉色仍舊有些難看，但對著慕秋還是笑了笑。
「今天在家裡還好嗎？」
「我挺好的，你看起來挺不好。不是去育兒班上課了？怎麼回事？」
程知讓沉默了一會兒，聲音發緊道：「我今天送了一個孕婦去醫院。」
是育兒班裡的人，那孕婦年齡看起來不大，但肚子挺大了，每天就一個人去育兒班，偶爾還會學得手忙腳亂的。
今天其實挺正常，她甚至好像學會了怎麼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用奶瓶餵奶，可是就轉身的功夫，她不小心絆倒了，後腰又撞在了桌沿上，立馬就倒了下去。
大家都驚慌失措，那孕婦大喘著氣，哭叫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不停地喊「救救我的孩子」。
他離得近一些，立馬沖了過去，在大家的幫助下叫了120，把她送去了醫院。
可是在半路上，羊水和血就冒了出來。
他不敢在醫院多待，確定那個孕婦進了手術室後就離開了。
可是那個場景給他留下的陰影有點嚴重，他不停回想孕婦轉身撞在桌沿倒下去的場景，還有那羊水落在他褲腿上的動靜。
明明，明明就磕碰了一下，如果是平常，也就呼痛一下，揉揉就過了……可是為什麼羊水就破了？為什麼都開始流血了？孩子能保住嗎？
他是不是還是太掉以輕心了？家裡的桌角確實尖銳，還有樓梯，還有廚房，還有床頭床尾……
他都沒做過處理，萬一他不在家的時候慕秋不小心踩滑了，或者轉身的動作大了點，撞到了，摔倒了，那怎麼辦？
越想越喉嚨發緊。
慕秋聽完整個故事，有點哭笑不得。
這是產前焦慮吧？可是產前焦慮不該是當媽媽的更容易患上嗎？這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她扶著他手坐在旁邊，把他的手拉在肚子上。
「你摸摸，她還乖乖地待在這兒呢。而且我本來就很少出去，不會發生這種情況。如果你擔心，那待會兒就讓人買點軟軟的矽膠墊什麼的，把尖銳的地方包起來就好了。
還有，可以關注一下那個孕婦的情況，你也只是把她送到了醫院而已，並不知道結果的對不對？萬一孩子保住了呢？」
他手掌溫熱，貼在那明顯鼓起的肚子上，並沒有覺得這是「乖乖的」，反而覺得這個炸彈說不定隨時會爆炸。
正要收回手的時候，掌心下突然鼓起了一個小包，撞了一下他的手。
很輕柔，伴隨著慕秋的輕聲驚呼。
程知讓當時就愣在原地了。
他重新貼上去，甚至還蹲在她面前，乾脆兩隻手都蓋在她肚子上，不亂動，靜待著那個小鼓包又冒起來。
雖然查過資料也知道，胎動並不是規律性的，而且這還不到整五個月，照理說胎動不會很明顯。
可就是下意識屏住呼吸等待著。
然後那個小鼓爆又冒出來了，很小的弧度，輕輕頂了下他的手腕，然後縮回去不動了。
程知讓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心情，那種感覺很難形容，他只是抬頭看著慕秋，露出一個驚惶的笑。
「她在動。」他聲音沙啞道。
慕秋覺得他都快哭了。
她都準備拿出心理學家一般的大姐姐語氣安撫他了，結果就胎動了一下，未出世的小豆芽就立馬把他的情緒壓制住了，變成了不知所措地驚喜。
嘖，這樣顯得她很沒用哎。
晚一點的時候，慕秋在沙發上睡覺——他非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拿了讓人剛買的柔軟乳膠墊，仔仔細細地把每個尖銳的地方都包裹了起來。
還囑咐她，上下樓梯一定要叫他一起。
此外，還讓梁助理去關注了一下那個孕婦的情況。好在的是，那個孕婦的孩子保住了，她自己也沒什麼大礙，目前還在住院。
這下他心裡的陰影終於消退了一半。
只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愛上了把手蓋在慕秋肚子上，靜待小豆芽和他互動的遊戲。
為此還特意睡得往下了點，從他摟著慕秋，變成了慕秋摟著他……好吧這種大姐姐安撫驚慌失措不敢一個人睡覺的弟弟的遊戲她真是太喜歡了。
他樂此不疲等待女兒的回應，她就樂此不疲順著他的頭髮摸摸他的後脖子，氣氛還算是非常融洽的。
就是他連等五天都沒等到回應後，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姿勢，順便學著她的小動作，捏捏她的後脖子，惹得她不停笑。
七個月的時候，慕秋出現了水腫和腿抽筋的情況，半夜程知讓總要起來一次給她揉腿，輕聲細語哄著她別難過，第二天陪她一起出去曬太陽。
孕婦不敢吃藥，保健品也不敢多吃，程知讓就去學了更多的煲湯方法，變著法兒給她補鈣，偶爾她被懷孕折磨得脾氣不好撂筷子，就是不吃飯，他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和她講道理討論怎麼做更理智，而是無底線地包容。
說不想吃飯，就給她做了大骨湯的清湯冒菜，當做減脂餐。說不想吃肉喝湯，就做了蔬菜沙拉兩個人一起吃。等她吃得嘴裡沒味兒了，又開始恢復之前的營養餐。
有時候元春都看不下去了，非要說教兩句。程知讓不好阻止，但一看到她眼淚花都出來了，又擋在面前幫忙。
何葭倒是只會在旁邊笑，然後囑咐做飯阿姨幫忙把控他們胡鬧的度。
慕秋發誓，她是真的沒覺得自己怎麼了。還是理智的嘛，回復讀者消息都是很正經的。倒是一被家裡人說教兩句，那脾氣就上來了，邊犟著不承認錯，那眼淚就邊嘩嘩地淌。
自己都要被自己氣死了。
不過好在，她哭了還能有人安慰，程知讓一站起來，她就扭頭趴在他懷裡，把眼淚全蹭他衣服上。
氣死了，不是懷孕的關係，她怎麼可能這麼窩囊！
孩子八個月的時候，慕秋拉著程知讓看甄嬛傳，劇情沒看進去，被他記住了一句話。
七活八不活。
從此又進入了整整一個月的精神緊繃期，搞得每次關妤他們打電話來，要不了兩分鐘就要被他好言好語地掛斷。
人親自來了吧，還不准靠慕秋太近，要是來之前抽了煙或者身上帶著點兒味兒，那就更別說了，隔著兩個長沙發那麼遠的距離對話吧。
搞得關妤他們很無語。
——
這本書的第一個小劇場裡提到過，秋秋是在七夕（八月份）之前懷孕的哦，當時有一個多月，所以四五個月大概就是在十月十一月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