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民眯起了眼睛。
眼前的沈青依然面黃肌瘦，但一雙眼睛卻清亮清亮的，脊背也挺得直直的，整個人風輕雲淡中帶著一股子自信，完全沒有之前一眼就能看見的蠢相和怯懦。
沈衛民暗自嘀咕，這被鬼附身，變化就這麼大？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是被鬼附身了，那不還是她嗎？
榆木疙瘩腦袋鬼也救不了，初中都是混的，還考高中，真是想屁吃！
「賭就賭，你說咋賭？」
「就賭我要是考上了高中，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對於送上門的蠢貨，沈青是不會客氣的。
沈衛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嘴快咧到耳根後面了：「你說吧，你要是能考上，讓我幹啥都行，吃屎喝尿都行！」
沈衛民就是這麼自信！
沈青啥樣，他比誰都清楚。
劉老師皺起了眉頭，目露不悅。
這個沈衛民為人師表，咋啥上不了台面的話都說？
真是有損師德！
沈青冷哼了一聲：「別，你願意吃願意喝，我不願意看，髒眼睛！這樣要是我考上了高中，你就辭掉這老師的工作！」
沈衛民這個代課老師，是張桂芝賴著謝瑞軒給找的。
剛開始是教主科語文，因為能力太差，一路從語文老師給調到成了可有可無的體育老師，謝瑞軒不停地給他擦屁股，因為他都被舉報了好幾次。
沈青想著把這個禍害給除了，免得禍害祖國的下一代，也影響謝家！
沈衛民怒了！
這死妮子果然是想攪黃他的工作！
這工作可是他的命！
當初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得到的。
因為有這個工作，棉站的小孟才願意搭理他，這人還沒到手呢，咋可能拿來跟個傻子賭著玩兒？
見沈衛民猶豫了，沈青陰陽怪氣地道：「咋地？三哥對我考不上沒信心！嘖嘖，我就說嘛，三哥也知道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沈衛民哪裡受得了沈青的剛火，當即咬牙反擊：「不當就不當，那要是你考不上，你書店的工作也別幹了！」
沈青的豬腦子想考上高中那是做夢，賭他也沒啥損失。
沈青差點笑出聲來。
她很期待到時候沈衛民知道自己原本就打算辭掉書店工作時的反應！
「好，就這麼定了，空口無憑，立字為證！」
沈青麻利地從書包里掏出了鋼筆和三張紙，將二人的賭約內容快速寫了下來，一式三份，都簽上了自己的字，遞給了沈衛民。
沈衛民也沒猶豫，歪歪扭扭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青最後又將寫好的賭約遞給了劉老師：「麻煩劉老師給做個見證！」
劉老師看著紙上的內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但是在沈衛民的再三催促下最終還是寫了自己的名字。
「這賭約三個人一人一份！」
沈青給每人分了一份。
把自己的摺疊好，對劉老師笑笑道：「那劉老師我就先走了，以後有啥消息需要的讓人捎信兒到書店就行！」
劉老師目送沈青離開後，神色複雜地轉向了沈衛民：「沈老師，你……」
「劉老師放心，沈青要是能考上，我腦地擰下來給你當球踢！不用擔心，我不會離開咱學校的！」
沈衛民很有信心。
要說這是沈青自己要打的賭，將來就算是謝家也怪不到自己的，想到到時候沈青吃癟的樣子高興的連雞蛋都忘了送了。
劉老師捏著字據，看著沈衛民的背影，愣怔了片刻後嘿嘿一笑：這個禍害終於快滾蛋了！
沈青從學校里出來，已經是晌午了，在路上買了兩個火燒夾肉，便吃邊往書店的方向走。
一進書店，李蘭芳就迎了過來：「小青，你咋來了？」
李蘭芳三十左右，模樣一般但人很和善，她是鎮上西街人，是接她爹的班兒來書店上班的，是正式工。
因為她接班的時候謝振軒幫過忙，所以往常對沈青也很不錯。
「我……」
「你是來拿東西的吧？我都給你收拾好了！」
李蘭芳習慣了沈青的少言寡語，沒等沈青說完，自顧地進了裡間把沈青的洗臉盆手巾還有牙刷藥膏吃飯用的碗筷啥的都端了過來，「你說還跑這一趟，讓你大姐給你捎走不就行了？」
沈青一臉懵：「芳姐，咋回事？我啥時候說要把東西拿走了？」
「啊？今兒個早上，你大大娘過來說你喝藥後身上不得勁兒，不能來上班了，以後你的班兒就你大姐上了！咋地，你不知道？」
李蘭芳遞臉盆的手僵在了空中。
沈青瞬間明白了。
更覺得無語。
這王鳳菊還真是把自己的話當成是放屁了，自兒個就給安排了。
「沒有的事兒，我大大娘肯定是聽岔了！」
沈青接過盆子又給放了回去。
「嗨，我就說，這麼好的班兒咋說不上就不上了！你那個大大娘還真是不著調……小青你別說我發現你病了這一回，感覺比之前好看了！說話也有勁兒利索了！
知道的你是喝藥了，不知道還以為你吃了啥靈丹妙藥了呢！」
李蘭芳仔細地打量沈青。
雖然臉色還不是很好看，但一對眼睛黑亮黑亮水汪汪的，比起之前精神多了。
「是吧，我也覺得是！可能是鬼門關走了一遭，突然間就神清氣爽，啥啥都想通了！」
沈青沒有絲毫扭捏，大大方方順著李蘭芳的話往下說。
如今面對旁人的疑問，沈青一概都是這套說辭。
畢竟人差點死了受了刺激發生了變化，是能讓人接受的！
「那照你這麼說，可真是因禍得福了，我就說你是個有福氣的，看，說中了吧？」
李蘭芳真心地為沈青高興。
「芳姐的嘴開光了！」
沈青笑著附和，「這幾天你一個人盯著挺累的，下午就回家歇歇吧，這個火燒給你家二妮兒吃，剛出鍋的熱乎的正好吃！」
這幾天請假，李蘭芳一個人盯了好幾天了。
人家也是拖家帶口，有老有小一大家子人的，沈青心裡也過意不去。
李蘭芳也沒客氣接過了火燒：「那行，我就回去了，對了，後天俺家那老爺爺過周年，這幾天我就不過來了，有事兒你就讓人捎信兒給我！」
李蘭芳家人多事兒也多，以往沈青在的時候，她也是抽個空就回家看看的，這幾天一個人盯著家裡的老婆婆小姑子嘟囔了好幾天了。
李蘭芳走後，沈青在書店轉了一圈。
書店不大，也就普通三間屋子的大小，除了一些養殖種植書籍外，還有一些報紙，雜誌，小畫冊，掛曆啥的，小說也有幾本，剩下的就是些學習資料了，主要是小學初中的，高中的沒幾本！
看了一圈，心裡有數的沈青就坐下來，拿了一本高一的數學書看了起來。
考高中對她來說沒有難度，她的目標也是考上就行，所以並不打算花功夫在上面，她的重點是儘快地把高中的課程都給拾起來。
才翻了有十多頁，門外就傳來支車子的聲音，沈青放下筆，迅速調整了表情微笑地看向門口，在帘子被掀起的瞬間，溫和出聲：「歡迎光臨，想要啥書，自兒個先看……」
沈青口中的「看看」在看到穿著便裝的謝元霆出現在眼前時戛然而止。
「你怎麼來了？是許邵武的案子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