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大大娘說的好像是俺大大爺一手拉扯大俺爹似的，就算我以前憨，也不會記錯，俺爹娶俺娘的時候俺爺爺奶奶還都在的。
大家一起掙工分，俺大大爺體格弱，別人掙八分，他累死累活三分最多了，他的工分養他們一家子都養不活，還是俺爹的工分養他們。
要說也是我爹養大了我大哥他們。
咋著也算不到俺大大爺頭上。
還有咱村稍微上點年紀的人恐怕沒有人不記得，俺爹娘生了我之後，俺家基本上都是我老公公婆婆給養著的，今兒個我也豁出去顧不上臉面了。
連俺大大爺和二大爺家，都是靠著俺老公公老婆婆養著的！
雖說現在是晚上，也不能睜著眼說瞎話。
這麼多叔叔大爺嬸子奶奶們都還活著呢！」
眾人紛紛指責王鳳菊。
人家老三哪裡需要老大養著？
倒是老三從小就老實，老大和老二上工分總是偷懶，都是老三給頂著的。
真是不要臉了！
騙的錢都給娘家了，這人被抓了，朝人家老三一家撒潑耍賴要錢，人家不給就倒打一耙，沒這麼做人的？
這王鳳菊一張破嘴這些年也沒少在村里得罪人。
以往大傢伙都多少顧忌著謝家人，就算是不待見她，也很少在明面上說她啥！
如今眼看著她跟沈青一家鬧翻了，可算是找到機會了……
王鳳菊再沒想到一摜好用的法子失靈了，還被人指著罵，她既慌張又惱火。
一時間都遷怒到沈青身上了，蹭地站起來指著沈青就嚷嚷：「小青，你這妮子我算是看透了，從喝了藥之後就變了性子，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咱老沈家咋就養出來你這麼個閨女來？」
沈青哼了一聲：「大大娘，你這說的，啥叫人情味啊？有人情味就是讓俺老公公婆婆犯錯誤也要為你做過的事兒兜著是吧？
我不想讓俺老公公老婆婆犯錯，倒是我的錯了？
你怎麼那麼沒良心呢？
大哥的工作是不是我老公公老婆婆給找的？
你還想讓人家咋樣？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今兒個我就把好話給放到這裡了，以後你再在外頭提俺老公公老婆婆一句，你就是不是人！！
大大娘，別說你今兒個在俺家撒潑耍賴，就是吊死在俺家大門口，俺家和俺老公公老婆婆俺對象也不會給擦這爛事兒！
大傢伙給做個見證！
別說是俺家逼的她，是她為了為娘家在逼俺一家子！」
王鳳菊臉一白。
她剛剛真的打算，說不過就作勢要一頭給撞樹上，這個錢咋著今兒個也得從老三兩口子手裡摳出來。
但是沈青這麼一說，可是斷了她的路了！
就在王鳳菊一時不知道該咋辦時，孫秀蘭也不知道是受了啥刺激了，忽然放聲大哭：「我受不了了，大嫂今兒個這麼逼我，我這就不活了……」
說著她就往大棗樹上撞了過去。
沈青可是嚇壞了。
飛速過去拉人，不過還是被一道疾風一般衝過來的謝元霆給搶了先。
他拉住了孫秀蘭，也抱住了差點撲空的沈青！
「娘！」
沈青嚇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把孫秀蘭給刺激到了！
後怕的她抱著人就不撒手了，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娘，你咋這麼傻？你要是有個好歹，我和爹咋過？這叔伯嬸子們都看著呢，大家都知道誰是誰非……」
孫秀蘭嗷嗷地哭。
仿佛要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一邊哭一邊說這麼多年大房和二房兩家對他們做過的事情……
一樁樁一件件，有村里人知道的看到的，更有私下裡大傢伙都不知道孫秀蘭和沈昌河這十幾年默默咽下去的事兒……
說的沈昌河都紅了眼圈低下了頭。
聽得圍觀的人都不忍心了。
村裡的五奶奶過來抱住了孫秀蘭，抹眼淚：「秀蘭，你這憨孩子，咋不早說？受了這麼多氣，咱們都是一大家子的，往上數幾輩兒都是一個祖宗的。
恁爹娘不在了，俺這些老傢伙也能給你做主的！」
「五嬸子，俺就想著一大家和和睦睦的，俺和老三吃點虧沒啥，不能叫人家笑話，這十幾年了，我都沒說過啥。
大嫂這回太過了，逼著俺讓俺那親家犯錯誤，這是往死里逼俺啊，俺不想活了，活了個啥勁兒啊……」
孫秀蘭說著說著又嗚嗚地哭了。
孫秀蘭的反應在沈青意料之外，但是她這個時候什麼也不用做了。
就抱著孫秀蘭不撒手，默默地掉眼淚。
王鳳菊完全失去了話語權了。
沒人同情她！
最後有人喊來了村支書趙占魁，他將王鳳菊訓斥了一頓：「你想辦法去找你娘家要錢去，要是再跟老三家鬧，以後這個村你就別呆了。
就算不為你和昌江著想，也想想你的孩子，衛保如今可是上著班呢，還有沈花本來就不好說婆家，你再鬧下去誰還跟你們做親家了！」
倆孩子是王鳳菊的軟肋！
王鳳菊灰溜溜地走了。
村里人勸了孫秀蘭一陣子，也都累的不行，陸續都撤了。
家裡就剩下了沈青他們四個。
孫秀蘭還在不停地抽泣著，沈青也坐在地上抱著她不說話，謝元霆站在她身邊，默默地看著她陪著她。
沈昌河猛地吸著煙，一口一口的。
就這麼一直坐到半夜，孫秀蘭的情緒才漸漸地平復，她的眼睛腫成了核桃，還不忘安慰沈青：「妮兒，沒事兒，我沒想死，就是想這一回讓他們徹底死了心。
我算是真明白了，你說的對，以前我就是不會鬧，才讓她們不把我和你爹當人看，讓你也跟著受了不少氣！
以後不會再有這事兒了，她鬧我就比她更能鬧！
看誰吃虧！！」
沈昌河也紅了眼圈。
孫秀蘭在哭訴的時候，樁樁件件地也都在沈昌河腦海里迴蕩，他感同身受！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沈昌河這麼一說，孫秀蘭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再次崩了，又低聲抽泣了好一陣，才各自洗漱後回了屋子。
此時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回到西屋，沈青疲憊不堪，已經沒有力氣再看書了，就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盯著房梁一聲不吭。
「怎麼了？還在生氣？」
謝元霆插上了門，過來躺在沈青旁邊，看她的神色，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