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淵不是第一次見他了。因為前一天夜商秦把自己支開,害得他在這個導師手下一直拖時間直到晚上。
他到現在還有陰影。
一系列演示完成之後,他向下面所有學員都鞠了個躬。
「茗淵,做個自我介紹吧?」導師笑呵呵地看著他說道。
茗淵緩慢抬手,指向自己:「我...?」
再一看,下面數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尤其是蘇星零。
「我...我...我叫...叫茗...」
茗淵半天憋不出一個屁,臉逐漸漲紅。
明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面對這麼多陌生人的時候,他怎麼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教務處秘書長安達時,安達說自己語言功能有些障礙的意思了。
「話都說不好,貴校該不會招進來個傻子吧?」
傻子?
眾人紛紛被言語聲所吸引,看向那個說話的人。
「傻子?」
茗淵低聲喚了一句。
他只聽茗因口中出現過這個詞。
「什麼傻子?是啞巴吧?軍校可沒說不招啞巴啊!在戰場上,體能優異又服從命令的可太少見了!招啞巴有錯嗎?」
又有人在高聲打趣。
底下一片笑聲,再一轉回頭,都以奇特的眼光看向茗淵。
茗淵搖了搖頭:「我...不是。」
他感到人們的目光中似乎夾雜著一絲憐憫,而這種目光落在身上,就像是針一樣,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不是嗎?我看人很準的,從不會看錯。」
說話的人是個一身穿黑的男人,看起來並不是新生。
身邊有人附和著,茗淵不以為然,面無表情地來到那人面前。
所有人屏住呼吸,並不知道茗淵下一秒要幹什麼,但空氣中的火藥味逐漸變濃,氣氛開始僵持起來。
「行了,新同學社恐也沒什麼。茗淵不是啞巴,誰再提及這兩個字,就自己滾出課堂。」
導師制止的時候,時間已經晚了。
隨著人群中一聲唏噓,茗淵已經揪住了說話的人的領口。
男人本來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茗淵的臉已經懟在自己面前。
「有實力就夠了,難道不是嗎?」
茗淵說的很艱難,面對一個不認識又一點也不友好的人,他的確是不知該以什麼樣的語氣和方式去跟他說話。
說著,茗淵拎著他的領口,就往牆上一丟。
一個大男人,像是一個沒有骨架的娃娃一樣,輕而易舉就被丟到了牆上。
「茗淵!」
蘇星零上前拽住茗淵的手臂,阻止了他向前靠近,再次無差別發起攻擊。
一群人見狀,也紛紛上去攔住茗淵,另一撥人則上前去扶起倒在牆角的男人。
「算了算了,德西他就這樣,他脾氣不是很好,性格也就那樣,但其實他人還是很不錯的。算了算了,不打不相識,各退一步吧。」
有女生在一邊對茗淵說道。
茗淵淡淡地扭頭看嚮導師,見導師靜靜站在一旁,似乎處身事外,絲毫不干涉。
蘇星零攔在茗淵身邊,笑著拉著他的手臂,遞給他一把訓練用的手槍:
「好了!教教我吧,我到現在還沒有擊中過靶子,已經落後你們一大截了。」
茗淵被拉走的同時,還掉過頭去狠狠瞪了那個男生一眼。
男人並沒有再說什麼,事情也就這樣算是過去了。
單面玻璃窗外,茗因和安達並肩站立,看著這一幕已經許久。
「這兩天你怎麼樣?」
安達關切問道。
「還行。」
茗因回答,視線始終落在茗淵身上,看他認真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擔憂。
「我就說茗淵語言能力還算薄弱,或許在你們面前並沒有什麼交流障礙,但是人一旦多起來,表達就困難了。心理學上稱這種病症叫『社恐』。」
茗因沉思片刻。
「怎麼治癒?」
安達大聲笑著,重重拍了兩下茗因的肩膀:
「犯不著!多帶他出去走走,見見人就行了,這是對著個世界還沒有一個清晰認識的表現。」
茗因點了點頭:「知道了。你比安達靠譜點。」
茗因嘆了口氣,欲言又止,被安達一眼看破:
「還是在擔心那天你出去的事情嗎?我已經安排好一切了,聯邦內部沒有任何人知道。」
茗因抬眼,看向安達。
「茗淵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安達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轉變成了驚訝。
「啊...?」
「龍族的首領死在了聯邦領域,他們一定會找過來。到時候,就不是領土紛爭這麼簡單的事了。」
安達神色嚴肅下來,放低了音量,湊近茗因道:
「可是,先皇室不也是死在他們手裡嗎...」
茗因知道,這算是扯平。
但,茗淵是她養出來的,是她引導了茗淵,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流有同一條皇家血脈的親緣。
「塞里德帝國首領死不瞑目。」
茗因又嘆了口氣,安達也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對咯!茗淵的槍法,康恩導師已經向我反饋過了。非常好!要是有機會的話,說不定可以成為助教,會有一筆不錯的報酬。要不等茗淵克服了語言障礙,你考慮考慮?」
安達扯開話題,問道。
「這個可以。」
茗因應下。
軍校一律採取留校式全封閉管理,成為正式生過後,都會被分到單間的宿舍。
茗淵也順理成章地被分到了。
但鑑於他身份特殊,只要茗因一聲令下,就沒人敢強制性把他留下。
鍾情駕駛飛艇帶茗淵回來後,已經是夜晚。
開了燈,他並沒有看到茗因的身影。
「因因呢?」茗淵掉頭問鍾情道。
鍾情看向旋轉式的樓梯,說道:「這個點了,殿下要麼就是在書房,要麼就是在實驗室。」
茗淵一口咬定茗因不在,搖頭道:「這個點了,因因應該是在大廳的!」
說完,他徑直跑向二樓。
推門進入自己的房間,見茗因書房連通的那扇門半開。茗淵心裡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輕輕一碰,門就開了。
「因因?」
茗淵記著上次自己沒有敲門,直接進書房然後被數落的場面,所以這次,他格外小心。
可是書房裡面沒有聲音,也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