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羲和把自己關在房裡。
「啊啊啊啊——」
趙羲和跪在長榻上，雙手插入髮絲，瘋狂地攪亂頭髮，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嚎叫，看起來像失了智。
她為什麼會有如此淫亂的想法？
聲音一滯，腦海里浮出些許不可描述的桃色回憶，答案呼之欲出。
上輩子她讀書壓力大，心裡難受或者有窒息感時，會上網看本子和小X文解壓，她越壓抑，越愛觀看激烈勁爆的本子小X文。
看這些東西不僅解壓，看完後她還有一段賢者時光，身心輕鬆，大腦放空，非常愜意。
這輩子她活得自在，雖然也會去書肆買些風月文學，但裡面的描寫和現代人相比實在太保守，她純粹過個眼癮，偶爾翻一翻。
和大小姐在一起後，她前世的如提線傀儡般被人掌控的窒息感又出現了，她內心苦痛，卻無處釋放。
恰巧這段時日大小姐待她好，她幾次占據上風，所以才會產生如此荒唐的想法。
一定是這樣！
就是這樣！
不會有錯！！
趙羲和冷靜下來，一捋兩鬢散亂的頭髮，胸口劇烈地起伏，目光放空。
她不能長待在大小姐身邊了，她會有妄想症的！
上次同大小姐遊街，她記住幾處當鋪和精品行的位置。五天後的假日，她要下山把寶貝賣了還債。
——
趙羲和跑了，留下災難現場。
鳳清華的臉只有一半敷了粉，雖然他本就生的白，但一陰一陽的色差還是非常明顯。
對著水鏡，他心意微動，像一鍵美顏般出現一個完美又大氣的妝容。
他不打算計較趙羲和的失誤，眼下有另一件事更讓他在意——趙羲和看他的眼神。
讓他很不舒服。
他太熟悉那樣的目光，無數人的目光追逐他，無數人愛慕他。
他從人類眼中感受到的情緒，大多是覬覦、愛慕、痴狂、欲望。
如此骯髒不堪。
她眼裡亦有那樣的光芒。
鳳清華心中隱藏著一種秘密般的期待，人類在他心中是濁泥，是累世業力，他所見的人類中唯有兩人超凡脫俗，可以為師為友。
他希冀趙羲和有別於眾人，又渴望從她身上找到他不曾從二位故友處學到的感情。
人的感情。
鳳清華甲尖嵌入了桌木，煩躁地垂下眼。
可趙羲和對他表露了那樣的目光……
她或許有一點特殊，本質上依舊和他人沒什麼不同。
失望嗎？
或許有吧。
如果她對自己沒有渴望……鳳清華忽然面色難看起來，指尖在桌面滑下傷疤一樣的深痕。
她絕對會跑。
她饞、懶、貪玩、愛熱鬧，喜歡結交朋友，絕不甘於留在清冷的寒玉宮，每次討好他也非出自本心。
她從沒有收過心，她不願待在飄渺，只想回蜀州。
鳳清華突然覺得自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臉火辣辣的。驕傲讓他不准強求一個弱小的人族，可另一面，他不願放她走。
沉默了許久，鳳清華抬眼端詳鏡中的絕色容顏，冷笑一聲。
她既然戀慕自己的顏色，又何須他強留。
——
趙羲和像躲瘟疫般躲著鳳清華，生怕再胡思亂想。可她架不住鳳清華一聲傳喚。
「羲和，取兩塊巾子到湯泉來。」
手握傳音石的趙羲和：……你殺了我吧。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會有怎樣香艷的畫面。
身為阿宅的趙羲和不爭氣地捂臉「嗚」了一聲。
她是直女沒錯，可、可她也喜歡看漂亮姐姐的身材。
但她是隔著手機屏幕刷圖啊，不是身臨其境面對泡溫泉的大小姐。
趙羲和哭喪著臉，用手捶榻，捶的咔咔響。
為什麼要考驗她的道心？
用力一扯臉，痛讓趙羲和冷靜了一下，她坐在榻上想，她是直的，大小姐也是直的，兩個直女害羞什麼，她有的大小姐還未必有。
她真是昏了頭。
於是趙羲和端著盛著兩條的白巾的托盤，走向寒玉宮的露天湯泉。
湯泉在西宮，修竹環繞，水霧瀰漫，空氣發燙。趙羲和低頭循著石子小徑，走到湯池邊，兩隻眼死死盯著白玉石磚，舉手奉上東西：「小姐，你要的巾子。」
「你站那麼遠，我會吃了你嗎？」
趙羲和緊張地抬起臉，白色的霧氣糊住她的視線。大小姐靠在對岸的玉石壁，湯泉上浮著一層紅蓮花瓣，遮住了令人遐想連綿的水下視野。
心裡一松，還好還好。
蓮步輕移，踱到大小姐身側，趙羲和克制地偏過目光，半跪下，將托盤放在地面，「東西送到，我走了小姐。」
下巴猛然被濕漉的手指捏住，她無法反抗地對上大小姐的目光，驚訝地睜大眼，又紅著臉立刻閉上。
「你躲什麼？」
水霧朦朦朧朧，大小姐的面容如胭脂飛紅，艷若桃李，她額際的濕發滴下一顆水珠，從瓊鼻往下滑，直到尖俏的鼻尖，欲墜不墜的，下一刻，水珠墜落她紅潤丰韻的下唇。她挽起一頭濕透的黑髮，偏頭笑盈盈地睨著人，風情萬種，似山中艷鬼。
救、救命！
這是自己能看的嘛！
大小姐明明什麼也沒露，就是好有風情。
趙羲和像只通紅的蝦米，想方設法地蜷縮身體，羞得打抖。溫熱的水，和指尖，划過她的下頜。她仿佛觸電一樣劇烈抖動，連呼吸都誠惶誠恐。
鳳清華有些躁動，他做到這一步，不是沒有負擔，但看著趙羲和失態，眼睛也不敢睜開，他那點包袱和鬱悶頓時一掃而空。
他的指尖，如丹青墨筆描摹過趙羲和的五官，嘴角天然上揚的，飽滿的朱唇，左嘴角可愛的小梨渦，翹挺精緻的鼻尖，散發滾燙熱氣的臉頰，還有那雙活力滿滿，永遠流淌笑意的杏眼。
她是如此可愛。
好像什麼滾燙的東西，充盈了他的胸腔。
鳳清華的指腹停留在她兩顴上的眼窩，輕輕掠過顫抖的下睫。趙羲和還是沒有睜開眼，她像一朵含羞的芙蓉花，怯生生地躺在他的掌上，不肯綻放。
他愈加確認不放她走的想法。
「小姐……」她蹙著眉，像被擒住的羚鹿一樣顫抖，呼吸急促的仿佛生死一線，語氣嬌軟可憐的像下一刻就要哭了，「請不要……玩弄我了……」
鳳清華像被燒紅的鐵塊燙了一下，立刻鬆開手。他以往也愛戲弄人，但「玩弄」這兩字像什麼清規戒律，一下斥得他羞愧不已。
他往後退了兩步，趙羲和得以喘氣，這氣氛太過曖昧，她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繃緊，她不覺得自己和大小姐的情誼好到可以看對方裸體，她想趕緊離開。
但大小姐就是不放她走。
她繃不住啊！
再過一會兒，她真的會忍不住睜眼！
膝蓋酸軟，趙羲和一放鬆，便有些失重，她手掌撐地，像烏龜一樣轉身，想移開身子再睜眼。
鳳清華還在失神，他自小學習人類的禮教，雖然行事狂妄，卻有自己的度量。「玩弄」這兩字深深刺激了他，讓恪守禮教的他感到羞恥。
可是……他悄悄的握緊手，女子肌膚滑膩的手感似乎猶在。
方才，趙羲和溫軟香馨的像一朵花。
她像牛乳，像鮮果，像蜂蜜，像飴糖……像世上所有美好柔軟甜蜜的東西集合在一起的美夢。
他活了一千多年，此刻才清晰地認識到男子與女子的區別。
她確實是不同，與眾不同。
趙羲和大腦的理智已到達臨界值。
大小姐摸她的臉什麼的，真是太羞恥了！
上次她看著大小姐的臉產生了點不好的想法，這回她就被大小姐戲弄了，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嗎。
可~可惡！
她顫顫巍巍地扶住膝蓋，想要起身跑路。
「羲和——」
趙羲和背脊一僵，欲哭無淚。
怎麼還有事啊。
大小姐不會叫她給自己搓澡吧。
趙羲和被這想法嚇了一跳，耳根子燒得通紅，喉頭滾動咽下了口水。
不行不行，她真的做不到的。
「我許久未校考你的功課，此時無事，你正好背《太上感應篇》。」
趙羲和：……
她僵硬地道：「小姐，你覺得現在適合背書嗎？」
望著少女縮成一團的背影，鳳清華心裡痒痒的，很想見她此刻的神情，他不以為意：「為什麼不合適？」
趙羲和抓狂。
哪有人在洗澡的時候考侍女功課啊？！！
……fine。
她有氣無力地嘆了一聲，抱著雙膝，語速迅疾，像念經一樣背道：「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鳳清華：「轉身，看著我，背。」
「……」
趙羲和頭皮發麻，猶豫了片刻後，閉眼，轉身，盤腿打坐，繼續背：「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你為什麼不睜眼？」
她麻了。
用手按壓著胸口，等心跳略微平復正常後，趙羲和長睫輕顫，微微睜開眼，只迷迷糊糊看到一個人影，她放下心來，小聲背書。
水汽氤氳中，少女烏髮如雲，水汽凝結在她的臉龐，酡紅的雙暈上珍珠瑩潤，似桃花含露，香蓮泣淚。
鳳清華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水珠，卻染上更多潮濕的水漬，趙羲和一抖，乍地睜開眼，臉紅慌亂地往後縮。他一把勾住她的手肘，將她拉近自己，聲音低啞如喝醉了酒：「不准走……見人之得，如己之得……後面是什麼？」
他不知自己的面容已染上情慾的妖異，羽族雄性情動時會主動向中意的雌性張揚自傲的身體與面容，吸引雌性的垂青。
這是他的本能。
他濕潤的眼尾泛上桃紅，傾世容光如夜曇盛放，一舉一動皆有妖物蠱惑人心的力量，如同魅術。
趙羲和的心神並不強大，與他目光相交，便神魂顛倒，不能自已。
她心頭悸動，似書生夜遇狐女；凡人誤入仙宮，衣香鬢影，佳人華容婀娜。
大小姐，真的好美……簡直美的不像人……
大小姐在說什麼……
大小姐……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趙羲和被情動的鳳清華美暈了。
「羲和！」鳳清華大驚，不顧遮掩，躍出湯泉，抱起趙羲和，查看她的經脈五府。
若趙羲和此刻醒著，定會震驚到失語——大小姐穿了一件白色的鮫紗，並不是裸體，那衣領松松垮垮的，露出胸口嫣紅的茱萸和漂亮的胸肌，他分明是男子！
察覺到她沒事，只是心神受了太多刺激而眩暈，鳳清華將趙羲和摟在懷裡，她身子溫軟如玉，他心跳如鼓，莫名口乾舌燥。
「蠢貨。」鳳清華別過臉，低低罵了句，又想到她不喜歡這個稱呼，咬住唇。片刻後，他摟緊了她，把她抱回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