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江恂說找個時間去領證,這事不知道怎麼被他媽媽知道了。
顧影這天剛下班就接到了她的來電。
「小影，下班了吧？」葉曼文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剛下班。」顧影邊打電話邊往更衣室走，「現在打算換衣服回家。」
「那就好,是這樣的,你們不是打算領證麼？」葉曼文含笑道：「我幫你們看了看日子,下周五就挺好，你看你有沒有時間。」
顧影記得下周五她上晚班，有空倒是有空,只不過,「阿姨您怎麼知道我們要去領證啊？」
葉曼文笑了聲，「江恂前兩天回了趟家，特意問我要了戶口本,我問是不是去領證,他說先備著，等你哪天有時間再去。」
「那就周五去好了,我那天晚班。」顧影唇角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原來他都把戶口本拿來了，卻沒再提去領證的事。
江恂總是這樣,會直白地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從來不會給她壓力。
任何事情都要等她心甘情願且做好足夠的心裡準備。
跟葉曼文通完電話，顧影換好衣服走出醫院。
江恂最近忙，顧影便沒讓他接送,每天自己搭地鐵上下班。
回到家，她放下包包開始去廚房做飯。
江恂回來的時候，她還在切菜,對方洗完手二話不說就接下她的活,「去客廳玩。」
顧影退到一邊,卻沒馬上離開廚房，「江恂。」
「嗯？」
「聽說下周五是個好日子。」
江恂偏頭看了她一眼，「什麼意思？」
顧影盯著他的側臉，眉眼帶笑，「適合領證啊。」
江恂切菜的動作一頓，接著便笑了，「上次不是還嫌太快？」
「我覺得你說的對。」顧影語氣一本正經，眼裡卻是亮晶晶的笑意，「我不能白睡你，得給你個名分。」
「……」江恂抬了抬眉梢，「那先謝了。」
「客氣。」
顧影從廚房出來後在手機上查了下領結婚證的地方和流程。
網上很多人說民政局裡拍的證件照很顯老，不好看，作為過來人的他們建議大家領證之前先去照相館照一套好看點的證件照。
於是周四晚上，顧影下班後拉著江恂到照相館拍了一組證件照。
回家的路上，她還順便去超市買了些巧克力，打算明天帶去分給民政局的工作人員。
「還要準備什麼？」不知是出於緊張還是興奮，顧影不時在客廳走來走去。
「戶口本。」江恂坐在沙發上，閒閒地道。
「戶口本準備好了。」顧影停下來，蹲在茶几前再次檢查了一遍上面的東西，「照片，身份證都有。」
「那就只差一樣了。」江恂說。
顧影立馬抬頭看向他，「什麼？」
江恂眼帘微垂，漆黑深邃的眸子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準備好跟我共度餘生了麼？」
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顧影愣了一秒，緊接著笑意在她嘴角輕綻，「這個早就準備好了。」
江恂傾身在她頭上輕輕揉了一下，「那就準備齊了，早點去睡覺。」
「好。」顧影心裡的焦慮被江恂輕而易舉地抹平，當晚一夜好眠。
隔天一早，兩人吃完早餐直達民政局。
過幾天就是七夕，應該很多情侶等著在那天領證。
所以今天來領證的人不是很多，幾乎沒等幾分鐘就輪到了他們。
工作人員遞給兩人各一張表格，顧影感覺這是個特別神聖的事情，所以填寫表格時格外仔細，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越是仔細越容易出錯。
第二次寫錯字後，顧影都不敢抬頭問工作人員要表格了。
「麻煩再給我一張表格。」旁邊突然響起江恂淡淡的嗓音，顧影抬眼看過去，就見他跟工作人員解釋，「我女朋友可能有些緊張。」
工作人員一臉磕到了的表情，重新拿了張表格給顧影，「慢慢寫，不著急。」
顧影：「……」
領完證走出民政局，顧影忍不住問：「你就一點也不緊張？」
「不緊張。」江恂顛了顛手裡的紅本本，「倒是有點激動。」
「……」顧影小聲吐槽，「也沒看出你哪裡激動啊。」
江恂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要不要再來聽聽心跳？」
「不用。」顧影想起剛在一起那晚上的事情，不由地紅了臉，「我其實也挺激動的。」
兩個激動的人平靜地坐上車，江恂還沒啟動車子，葉曼文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兒子，領完證沒？」
「剛領完。」江恂問，「怎麼了？」
「中午帶我兒媳婦回來吃午飯？」葉曼文的聲音聽起來比他們兩都激動，「我今天買了很多菜，回來慶祝慶祝？」
江恂扭頭看向顧影，同時把葉曼文的意思傳遞過去，「我媽叫我們回去吃飯，要去嗎？」
顧影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本來兩人領完證也沒什麼別的安排，不如回去跟家人分享一下這份喜悅。
只是顧影沒想到會在那裡再次碰到賀歆。
當時他們剛走到家門口，還沒等江恂開門，門從裡面被打開來，下一秒，賀歆走了出來。
面對面撞上，三人皆是一怔。
只不過江恂很快反應過來，他極其自然地拉起顧影的手側身讓賀歆過去。
賀歆盯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下拉，她越過兩人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顧影，我有話跟你說。」
顧影眼皮跳了下，「行。」
她輕輕抽回自己的手，示意江恂先進去。
「別待太久。」江恂倒是沒阻止她，也沒多看賀歆一眼，說完轉身進了屋。
「你想跟我說什麼？」顧影覺得有些好笑，這姑娘每次見面都有話跟她說，主要是兩人並不熟。
「我剛剛聽葉阿姨說你們結婚了？」賀歆語氣很生硬，看起來不怎麼開心。
顧影嗯了聲，「領證了。」
賀歆抿了抿唇，「我以前覺得就算不是我，江恂的妻子也會是那種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女子，他值得最好的。」
顧影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我現在也這麼覺得。」
「……」賀歆每次都被她的態度氣到，「你別打岔，我本來就想跟你道個歉，現在突然不想了。」
顧影失笑，「你不用跟我道歉，我還得謝謝你。」
賀歆眉心一緊，「你謝我？」
「對啊。」顧影說：「要不是你，我跟江恂可能沒那麼快在一起。」
「……」賀歆深吸一口氣，「你就別在這嘚瑟了，走了，再也不見！」
她剛轉身，腳步還沒邁開，身後便傳來顧影溫柔又堅定的嗓音：「我剛說的是真的，我也覺得江恂值得最好的，而我，對他來說或許就是最好的。」
——
葉曼文準備了豐盛的午餐，還特意把江恂的爸爸也叫回了家，說是為了慶祝兩人領證。
飯後江恂爸爸回了公司，顧影和江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葉曼文端來一盤切好的西瓜，「這是剛剛鄰居家送來的西瓜，嘗嘗看甜不甜。」
顧影吃了一塊，做出一個客觀的評價，「很甜。」
「甜就多吃點。」葉曼文丟下這句便上了樓，前後不到兩分鐘，她又重新回到客廳。
這次她手上多了個盒子，葉曼文坐到顧影身邊，拉過她的手，把手裡的盒子放在她手心，「這是我給你的新婚禮物。」
顧影受寵若驚，「謝謝。」
「都是一家人了，客氣什麼！」葉曼文瞄了一眼她邊上的江恂，小聲道：「你以後也不用每個月打錢過來了，沒必要。」
顧影曾經聽過無數遍這句話，但每次她內心都很堅定，要還的，肯定要還的。
但這一刻，她釋懷了，「好。」
葉曼文也鬆了一口氣。
對她來說，這樣才代表那件事完全成為了過去。
從江恂家出來，顧影決定去一趟孤兒院。
她也想跟院長媽媽分享自己的喜悅。
顧慈現在見到她連「小姑娘」都不叫了，只是緩緩轉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停留了好幾秒，就在顧影想跟她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又淡漠地收回視線，儼然一副對待陌生人的態度。
如今跟她講話也很少會有回應，偶爾說幾個字也都含糊不清。
顧影心口陣陣發酸，她滿懷期待地拿出之前那封信，展開信紙，失望地發現信的末尾還是自己上次寫的字，下面並未多出其他內容。
看來院長媽媽近段時間都沒清醒過。
她吸了吸鼻子，又在下面加了一段話，而後從包里拿出一張結婚證件照放上面，照片上她和江恂身穿同款白襯衫，兩人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笑。
顧影把包裹著相片的信紙折好放回原處，在心裡祈禱下次來能在上面看見院長媽媽的祝福。
陪顧慈到坐到暮色將至，兩人才離開孤兒院。由於顧影要上晚班，在外面吃完晚飯，江恂便把她送到了醫院。
到了住院部門口，顧影打算下車，卻遲遲不見江恂打開中控鎖，「怎麼不開門？」
「不想開。」江恂撩起眼皮，嗓音緩慢，「我這是不是新婚夜就要獨守空房？」
「……」顧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不是上班沒辦法麼？」
「行。」江恂嘆口氣，「上去吧，明天早上來接你。」
顧影被他無奈的樣子逗樂，在他唇上嘬了一下才下車。
翌日早上八點，江恂準時來到住院部樓下接人。
到家後，顧影洗完澡就去了房間補覺。
江恂上午在書房工作，差不多到下午一點才去廚房做飯。
顧影一般要睡到下午兩點左右才會醒來。
她今天起來的時候，江恂正好把菜端上桌，「洗手吃飯。」
「好。」剛睡醒的顧影整個人懨懨的，沒什麼力氣。
吃完飯她勁直走到沙發前盤腿坐上去。
沒一會，江恂從餐廳端來一杯溫水給她，「喝點水。」
顧影接過喝了兩口，「謝謝。」
江恂幫她把水杯放茶几上，往她身邊一坐。
剛坐下，顧影就偎進他懷裡，「江恂，你怎麼這麼好啊。」
江恂單手摟著她，嗓音懶懶：「還挺中用的吧？」
顧影嗯了聲，她這待遇就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了。
「那你能不能也中用點？」江恂拉著她的手把玩，嗓音漫不經心。
「那我下次也給你做飯，給你端茶送水。」顧影說。
「我不是指這個。」
「那指什麼？」
「我說晚上。」江恂捏了捏她的手，輕笑：「能不能別那麼嬌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