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棟樑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好。」
李大美有點猶豫的說：「我得挑你舅媽不在的時候說，他們原來對我們母子很好，發達了以後就看不起我們了，你都回來幾年了，你三個舅舅誰也沒來過家裡。」
「能借就借不能借就算了，總會有其他辦法的。」
前世的自己不也一樣看不起他們這些窮親戚麼，不過是風水輪流轉而已。
「誒，走吧，回去吃飯了。」
「嗯。」陳棟樑走在田埂上望著家家戶戶的磚瓦房，自嘲的笑笑。
他爺爺活著的時候他家是全村最有錢的人家，後來淪為最窮的。
二十多年前蓋的老房子，他的那間房還好，另兩間土屋得重建了。
沒有錢一切都是空談。
母子倆還沒到家，老遠看到院子裡好像趴著個人，李大美連忙小跑回家。
是陳根生。
「他爹，你這是怎麼了？」李大美把人翻過來。
陳根生雙目緊閉，臉色青白，大熱的天，手上沒有一點溫度，李大美手指顫抖的在他鼻下試探了一下，猛地縮了回來。
呆呆的看著他，喃喃自語道：「怎麼就死了呢，剛剛不還好好的嘛？要死你也等飯吃飽了再死啊。幸苦了這麼多年，還做個餓死鬼，咋就這麼造孽呢。」
隨後而來的陳棟樑沉默的看著他。
陳根生做了讓他心寒的事，這十多年要不是他幫忙養陳家旺，供他上學，李大美一個人根本養不起。
每年還去農場看他給他帶吃的，對他的恨早就消了。
默默的看看天，這個世界上對他好的人又少了一個。
「娘，我去喊人來幫忙。」陳棟樑悶聲說道。
李大美還在嘀嘀咕咕的說著，沒回他話。
「你走了也好，省得遭罪。這些年多謝你了，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知道你惦記家旺，別惦記了，他過好日子去了。
我也老了，幫不了棟樑幾年，你在那頭要保佑他多賺點錢。
老了沒人養，起碼得有錢啊！
棟樑雖然不喊你爹，其實他早就原諒你了，我也原諒你了。」
鐵柱帶著媳婦孩子從省城回來，一家四口穿著體面洋氣，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有說又笑，遇到跛腳的陳棟樑，鐵柱冷笑了一聲。
對兒女說道：「做人一定要腳踏實地，心存善念，千萬別學有些人，弄虛作假、壞事做儘自食惡果。」
陳棟樑身體僵了一下什麼都沒說，去找村支書。
若是在他剛重生回來那一年，鐵柱敢這樣說他，他絕對不會讓對方好過，現在他的傲氣磨平了。
一無所有只剩一條賤命，哪怕活的不如狗他也不想死。
村支書安排人幫忙把陳根生的後事辦了。
在農村，家裡有老人的都備有棺材，陳根生和李大美的棺材和壽衣上了六十五歲後就準備好了。
天氣熱屍體不能久放，當天下午就下葬。
過了幾天李大美去城裡一哭二鬧，總算和哥嫂借到點錢給陳根生做生意，陳根生捏著一把零錢。
腦海里晃過當初他表哥找他借錢給舅舅看病時的情景，卑微低聲下氣，即便這樣他也沒借。
「娘沒用，只借到五十多塊錢。」李大美哭得眼睛紅腫。
就這點錢還是她好不容易才借到的，大嫂嫌她哭著影響做生意，從抽屜里抓出一把零錢塞給她，喪著臉說不用還了。
都說了不用還，她肯定不會還。
「五十就五十，娘，你去村里收些乾貨我們拿到縣裡去買。」
沒有本錢想做什麼太難，只能一點點慢慢來。
他沒有翻身的想法，只想賺點錢，把家裡的房子重蓋，後半輩子和他娘能好過點。
本來想做點小吃，他們母子的手藝都不好，只能作罷。
「娘聽你的。」
只要能賺錢李大美不怕辛苦，地里的莊稼也不能虧，和陳棟樑每天起早貪黑的干。
賣乾貨賺的不多，起碼有點額外的收入，積少成多。
鐵柱特意打個電話給謝勉說一聲。
陳根生死了，李大美就是個老太婆，陳棟樑翻不起浪花，謝勉懶得再關注他。
巧的是塗月嬌就在京市，謝勉遇到過一次後請人調查過，她和秦心潔走街串巷，滿大街的收廢品賣。
別小看收廢品，賺的不比打工少，運氣好的時候能收到好東西。
這母女倆過了苦日子不怕辛苦，在京市混了幾年買了幾間平房。
在農場改造很成功，起碼務實了。
謝勉也不是趕盡殺絕的人，仇已經報過了，只要不犯在他手裡，他不會多管閒事。
「姥姥，給我錢， 晚上要去見對象的家長，得買禮物。」睡到中午才起床的陳家旺，揉著雞窩般的腦袋半眯著眼從屋裡出來。
秦心潔刷著衣服沒好氣的說：「我哪有錢啊，每個月賺的錢都讓你花光了，你也不算算你一個月要花多少錢，我和你媽掙的還沒你花的多。」
暗罵陳家的根不正，二十四五歲的男人好吃懶做又邋遢，成天不是睡覺就是和狐朋狗友在外面閒逛。
這個樣子能找到好姑娘才有鬼。
她當初是不願意帶著陳家旺走的，沒錢只能找陳家旺要，路費是要到了，人也甩不掉了。
這些年錢沒少賺，除了這處房產沒存下錢了，都讓這敗家子給敗了。
「那怎麼辦，都已經和人說好了，人家可是本地姑娘，有穩定的工作家裡還有房子，錯過這個我上哪兒找她這麼好條件。我媽呢？我找她要去。」陳家旺著急的說。
秦心潔憋著一口氣，好聲好氣的勸道：「家旺，你也不小了，都快要成家的人了，該找個事情做做，要麼和我一起去收廢品啊，你總不能結婚後還讓媳婦養你吧？」
陳家旺不在意的說：「不是有你和我媽嘛，難道你們會餓著我？」
秦心潔噎了一下。
拉著臉說：「我和你媽不可能養你一輩子，我們死了你怎麼辦？把自己餓死？」
「再說吧，不是有句話嘛，船到橋頭自然直。」陳家旺敷衍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