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貴人完顏氏瑚圖里輕手輕腳從乾清宮外邊進來，塔石哈正批奏摺，許是太過專心，並沒注意到瑚圖里。
瑚圖里輕移蓮步，繞到塔石哈身後，白嫩的手剛搭上塔石哈的肩膀就被捉住。
她假意掙脫幾下，塔石哈知道她那點小心思，拉著瑚圖里手就讓她坐入自己懷中。
這時候塔石哈才發覺，她今日的這身衣裳，還是她常穿的那套杏花色蘭花團紋大身秋裝，上邊銀線繡的蘭花紋都磨損了些。
皺著眉頭問她:「內務府剋扣你分例了？」
瑚圖里搖搖頭，雙臂環上他脖頸，「萬歲爺御下有方，內務府的規矩的很。」
她略微停頓，臉貼上塔石哈的前胸，學著貓兒的樣子撒嬌似的蹭了蹭，「奴才記得萬歲爺說奴才這身好看，奴才就想著著只要見萬歲爺就穿這身來。可惜奴才是個蠢的，忘了衣裳穿久了就舊了。」
瑚圖里今年也才十九歲的年紀，哪怕是一身舊樣子的衣服，頭上有些失了顏色的絹花，都掩蓋不了她的美貌，反而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她的心思，塔石哈有什麼不明白的，略帶薄繭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瑚圖里柔軟光滑的臉龐，平白添了不少曖昧不明的氣息。
「都入冬了，還穿這身來，故意惹得朕心疼。」瑚圖里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抬手握住塔石哈摩挲她臉頰的手指，恰到好處地抬頭，讓塔石哈看見她明媚的笑容。
「那奴才想找萬歲爺討個賞賜，萬歲爺允不允奴才？」
輕挑眉毛，塔石哈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萬歲爺嫌奴才的衣裳舊了，穿不得了，那萬歲爺讓內務府再給奴才做兩身這樣的衣裳怎麼樣？」
她這麼拐彎抹角的，塔石哈還以為是多大的事，原來不過幾件衣裳。
「瞧你這齣息，江南新來了一批料子，朕瞧著不錯，你去內務府儘管挑，想做幾件做幾件。」
末了，塔石哈又補了句，「不用都照你身上這件做，喜歡什麼樣子做什麼樣子。」
有塔石哈這句話，瑚圖里就放心了，她本就不是來找塔石哈求兩件衣裳的。
新秀入宮後，她已近半年未被乾清宮召見，若沒有今天這齣，還不知道什麼能讓萬歲爺記起來。
這頭為了寵愛瑚圖里直截了當去乾清宮獻殷勤，那頭為了年宴上出頭，就有不少人去皇后那裡巴結。
今日，元澤八年新入宮的幾位蒙古妃，只有小博爾濟吉特氏格佛賀沒來，和她一同入宮的常在烏珠穆沁氏烏倫珠就最是看不慣她這副清高樣子，巴不得來皇后宮裡狠狠地說道她一頓。
藏部的格桑梅朵也來了，不過她就是來湊個熱鬧的，太后和萬歲爺都看重她，用不著自己再花那些歪心思。
上回提到的，儲秀宮的常在鈕祜祿氏額林珠也來了，不過這回她沒和伊爾木結伴。
皇后自然也注意到了，不經意地問她:「我記得你和同宮的伊常在交好，怎麼今日只你一個來了？」
一屋子人，皇后沒先問親近的蒙古妃嬪，反而關心她，額林珠一時間覺得受寵若驚，急忙起身行禮，「回皇后主子，伊常在正在乾清宮伺候。」
在額林珠的想像里，皇后是和萬歲爺一樣，不大說話，表情嚴肅的，不過今天這麼一看，皇后主子真是溫柔，連她這種萬歲爺面都沒見過幾回的小常在都關心。
「你與伊常在同為姐妹，她得寵，想必也會在萬歲爺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額林珠還沒應下，旁邊烏日娜就先笑了起來，「皇后主子心善，總在萬歲爺面前提咱們。可伊常在奴才還是有所耳聞的，聽說啊，她和先前的元妃一樣霸道呢……」
「住嘴！」皇后罕見地發了脾氣，烏日娜趕緊跪下，「元妃也是你能提的！」
烏日娜趕緊告罪，皇后本也是警告提點她，烏日娜入宮時元妃早就薨逝，也不知是哪個嘴長愛嚼舌根的，把一個去了六七年的人拿來說。
不過這時候，什赫珠的話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嬪主兒怎麼還關心這些，依奴才看，不如把九阿哥帶到御花園走兩圈，萬歲爺一看主兒的慈母之心，定然多多召了主兒，保主兒啊，再生上一個。」
什赫珠前兩年還難產失了個孩子，如今卻在這挖苦從未生育過，只養了堂妹小巴林氏孩子的烏日娜，誰都會覺得奇怪。
這後宮裡的，有幾個不知道前幾日烏日娜在御花園掌嘴什赫珠的事，不過都沒想到她也會反擊罷了。
皇后沉著臉訓斥幾句，算是把幾個針尖對麥芒的都壓了下去，今天聚這可不是為了吵架，還有年宴的事要辦。
「蘇貴妃告病，年宴又緊挨著萬壽節，本宮一個人操勞不知道了何時去。」
皇后先禮後兵，客套幾句，隨後就點了玉錄玳，烏那希和寶音圖幫著準備年宴和萬壽節。
之所以略過了娜木鐘和聰古倫兩個，是因為這倆有福氣，一前一後診出有孕，兩人還都說是肚裡孩子鬧騰告了假。
至於額爾敦塔娜，自從那個七八個月的孩子沒了之後，幾乎沒人見她出來過，就關著屋子養病，寶勒爾還常去看看，其餘人都完全忘了還有這號人。
從坤寧宮出來，格桑梅朵就坐了軟轎徑直去了慈寧宮，太后說，她用藏語念佛經別有一番風味，連寺里長大的貞貴人妙善都比不上。
等眾人走後，皇后身邊的宮女從匣子裡取了太醫院送來的蘇貴妃的脈案。
元澤二年那會兒，萬歲爺與議政王打擂台，議政王還借皇后之手對元妃下毒用以混淆視聽，送來了齊佳氏。
那時候的皇后，才知道紫禁城和草原的區別有多大，但是那時候的她接受不了，還處死了身邊的宮女。
六年了，不過才六年，她竟然也學會了下毒。
她在慈寧宮學了三年規矩，才把宮權一步步攬回手中，可是蘇貴妃，蘇佳和玉不過是幾句話就能輕易改變塔石哈的想法。
這些是她烏仁哈沁不可能做到的。
只要蘇貴妃在一天，萬歲爺和太后看重她，宮裡的人就不會完全臣服於她這個草原上的皇后。
皇后有些想哭，但是身邊沒了扎哈里，只有討厭的格佛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