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考試去啦，等我回來

  「福康，快跑，別回頭！」

  我向來不是個聽話的孩子，我還是回頭了，我看見了我的父母，大周的皇帝和皇后，死在了敵軍的劍下。

  眉心溫熱，大概是血吧。

  無數的宮女太監用鮮血為我鋪了路，大周最受寵最尊貴的福康公主，呵，如今要靠鑽狗洞死裡求生。

  更可笑的是，我沒逃掉，讓梁朝的大將軍抓住了。

  車輪骨碌碌地碾過殘肢斷臂，囚我的木籠染得通紅，像我往日裡看過的紅牆。只可惜，碾過的，是我大周的將士，流血的，是我大周的子民，而我的國家，灰飛煙滅。

  不知過了幾日，我被扔到了他大梁天子的腳邊。押送我的侍衛在我後膝狠狠踹了一腳，我疼得眼冒金星，卻強撐著身形，挺直了脊樑。

  一聲輕笑從頭頂傳來，「福康公主？」，念出我的封號後，他語氣中譏諷之意更甚，「都成了亡國公主了，倒是硬氣得很。」

  說罷，我的後背感受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我幾乎聽到了自己皮肉裂開的聲音。心中默念夫子曾教過的道理，我仍然挺直了腰杆，咬緊牙關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既然這麼有骨氣，就送到教坊司去吧。」

  我到了教坊司最末流的一個院子，我是大周最尊貴的福康公主，詩琴書畫自是不在話下，管事的樊媽媽便只是每日請郎中來查看我的鞭傷。

  「好公主，你呀，就在這乖乖地養傷，傷好了，媽媽我還把你當公主養著哈哈。」

  滅國後，我不曾開口說話，我本想謝謝這位媽媽的好心，一抬頭，卻被她眼中的嘲弄刺痛。

  「你不會真以為媽媽拿你當公主供著？呵，再高貴的公主，現在還不是當玩意兒養著？」

  「我可聽說，那周朝皇帝不少妃子公主可是進了咱們陛下的後宮呢。」

  我心臟疼，疼得我睡不著覺，疼得我翻不了身，疼得我忘了身上的傷痕。

  父皇，你從前說，福康永遠是你手心的寶貝。

  可是你也說，君王死社稷。

  二.

  自那以後，我強打起精神來，每日練習那一曲《洛神賦》，只求能在三月後的宮宴上，驚艷眾人。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大梁皇帝。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教坊司里養了許久，我的容貌也恢復了往日的絕色。這天，向來悶頭做事的小丫頭來給我掃屋子時，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還是你命好，連衛小將軍都願意來這腌臢地。」

  我本不曾將她的話放在心上，直到，我見到了衛岱。

  「衛小將軍是來看妾身的笑話，還是，饞妾的身子？」我故意學著教坊司里紅倌兒的嫵媚做派，軟骨頭一樣倚在門牆上，朝他搔首弄姿。

  衛岱先是一愣，繼而羞紅了臉，眼裡又是痴迷又是心疼，呵，心疼？我竟又被這人給騙了。「沅兒，別這樣糟踐你自己。」

  那一聲沅兒，我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眼眶，急忙轉過身，故作輕鬆地冷笑：「糟踐？衛小將軍真是會說笑，那衛小將軍今日準備怎麼糟踐妾身呢？」

  許久沒聽見身後的動靜，估摸著他應該是走了，我才緩緩回頭，怎料又對上了他那一雙桃花眼。衛岱毫不猶豫地上前擁住我，他的身上氣息清冽，他的手掌也一如往日，替我輕輕拂去眼角的淚。

  「沅兒別哭，兩月後的宮宴上，我去求皇上恩賜，將你賜給我做夫人，日後，我替你父皇疼你。」

  我還是太傻了，我以為衛岱始終是我認識的那個溫良如玉的翩翩少年，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怪我，怪我遇人不淑，怪我識人不清，怪我毫無是處保護不了自己的子民。

  我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衛岱只當我是感動，將我擁得更緊了些。

  三.

  宮宴如期而至，也如我所料，我一舞驚艷四座，當然包括龍椅上的梁帝。

  他喚我走上去，我身上只兩片薄紗堪堪遮住，倒也沒人憂心我暗藏兇器。

  「坐上來。」

  赤裸裸的羞辱，我是最尊貴的福康公主啊。

  我心一橫，纏上了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梁帝滿意地看著我，目光挑釁。

  「禧夫人和安慶公主的滋味不錯，哦，現在該叫張貴人和周貴人了，」梁帝邪肆一笑，好以整暇，「不知道，福康公主滋味如何啊？」

  我暗暗壓下心中的怒火，假意賠笑，媚眼如絲，一字一句地調笑道：「陛下，你肯定最滿意我。」

  「為何？」

  我伏在他耳側，吐氣如蘭。聽罷，梁帝笑意更甚，將我往他懷裡攬了攬，「那公主想要什麼？」

  身下似是被什麼硬物抵住，在教坊司多日，我心裡明鏡兒一樣，攀在梁帝脖子上的雙臂也收的更緊了些，「我要，做你後宮最尊貴的女人。」

  我不是沒有看見席上的衛岱，我還看見了他臉上的隱忍和不甘，看見了他眼中的不舍和掙扎，看見了他悄悄隱匿在桌底的緊握的雙拳。

  四.

  我只一身月牙白裡衣，朝著他步步緊逼，眼中滿是瘋狂，「阿岱，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他一步步後退，始終與我保持著距離。只是，我看見了袖口內側繡的那朵鳶尾花，我幾乎是撲上去，緊緊攥著他的袖口，他似乎是害怕弄傷我，也沒敢用力將我甩開。

  「貴妃，還請自重！」

  我終究是失了力氣，鬆開手跌坐在地，淚水適時從眼角滑落，「你不要我了麼？」

  衛岱拱手施禮，「貴妃娘娘，君臣有別。」

  淚如決堤，我幾乎要求他，求他好好看看我，求他將我放回心尖兒上，「阿岱，是他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