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憋屈擁擠的快要將他壓扁，鼻尖縈繞著一種腥臭腐壞的味道。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這裡發爛死去，留下的惡臭氣息。
這個夢透不出絲毫光亮，等到他漸漸適應這種窒息感，黏稠怪異的觸感攀上他的腳腕，他才猛的驚醒。
「唔……」
眼睛仿佛被膠水黏住，沉重的睜不開，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想要抬起的手，用毛巾給他擦汗。
他半睜著眼，想要認清眼前的人。
「……鴻羽？」
俯身的人猛的起開，那塊被攥在手裡的毛巾被捏的變形，空氣都被靜默了幾秒，躺在床上的病人卻完全不知情。
「鄒鄒是有新朋友了嗎？」
語尾帶著淡淡的譏諷嘲笑，沐辰表情冷淡的看著他。
鄒星下意識的蜷縮軀體，想要躲避那無孔不入的寒意，微微開合著嘴唇喘息，氣息凌亂。
沐辰突然將他擁住，一具熱乎的軀體貼在身上，鄒星沒忍住從唇間溢出一絲聲響。
「鄒鄒別怕，是我哦。」
他像誘哄小孩子一般，將散亂在枕頭上的一縷碎發圈在手指，鼻尖在鄒星頸窩處輕嗅，帶著一絲怯懦又滿滿的依戀和侵占。
鄒星的身體滾燙，掙扎的要把人推開。
沐辰順著他的力道自行離去，只是目光參雜了太多冷意，留連在他的臉上，為他擦了擦汗。
沒有過多的停留，在鄒星身上掃了一眼後就離開了。
楊知意就坐在客廳，見沐辰出來了，給他打招呼。
「你叫醫生去就行了，幹嘛自己照顧。」
鄒星對沐辰不好，在圈子裡不是秘密。
而且還有傳聞說鄒星有把沐辰推給別人的惡趣味，簡直惡臭至極。
沐辰對誰都很冷漠，除了鄒星。
這就讓人很不爽。
手機鈴聲響起，沐辰點開接聽。
楊知意看到沐辰臉上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一種厭惡，夾雜著興奮。
很矛盾，如同捕食的蛇，在將獵物捕殺的那一刻，帶著對食物的牴觸。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沐辰一陣冷笑。
「鄒星病了，我在陪他。」
沐辰坐下，倒了杯水。
「他至少是鄒家的少爺，你呢，養子罷了。」
「認清你的身份，不該想的不要想。」
電話掛斷，可以看出不歡而散。
「是鄒晉?」
楊知意問道。
沐辰點點頭。
「你還跟他有聯繫？」
鄒星不是什麼好人，他那個養兄更甚。
沐辰抬頭將水喝下，喉結滾動。
楊知意眼睛都看直了。
沐辰警告的看著他。
楊知意低下頭，收回視線。
「我不是有意要管，你知道鄒晉不是什麼好人。」
鄒家都是爛人，一個比一個爛。
「鄒鄒就很好。」
沐辰重新倒了杯水，準備給鄒星端去。
他側著臉，表情晦暗不明。
「他只是不能接受我罷了。」
「把你推給別人也算好？」
楊知意忍不住反駁。
他和鄒星算名義上的髮小，實際並不了解。
但他知道很多關於沐辰的事，親眼見過鄒星在酒吧里將沐辰推出去的場景。
也見過沐辰臉上多出來的傷口。
沐辰頓了頓，「他只是喜歡熱鬧，人多了他會很喜歡。」
讓人看不清表情的臉上壓抑著瘋狂和扭曲，像一隻要發瘋的怪物。
還差那麼一點，就可以衝破皮囊。
……
鄒星不知道，遊戲面板在沐辰說話的時候開始劇烈抖動，數值忽上忽下，最後穩定在一個不怎麼美好的階段。
【崩壞點：86％】
【黑化值：73】
【可控性：25（心裡有你，但不多）】
【提示：請玩家快速控制，避免人物失控對玩家造成傷害】
鄒星被提示音吵醒，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了。
一杯水遞到他跟前，他沒有接過，禮貌的道謝。
水被放到了桌上，一隻手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額頭。
「已經退燒了。」
鄒星猛的一驚，「你怎麼在這兒。」
沐辰沖他笑了笑，「我不在這裡在哪裡，這是我家。」
「鄒鄒燒糊塗了，以前從來不會對我說謝謝。」
似乎無法理解，鄒星呆滯在那裡。
沐辰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鄒星也是這樣呆呆的，很可愛。
他咬住自己的舌尖，避免因為鄒星的這個表情喪失理智，把人嚇到。
大病一場，醒來後依然在遊戲裡，但似乎並沒有剛開始那麼難以接受。
這裡似乎有點太真實。
「我餓了。」
從來沒有這麼對誰說過這種話，鄒星有些彆扭，目光瞥向一邊，不去看沐辰。
這破遊戲似乎真出了點大問題，不僅出不去，而且還會跟現實一樣，會有身體難受，飢餓等不同感覺。
沐辰呼吸一滯，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去給你做吃的！」
【黑化值-3】
鄒星又收到了系統提示音。
遊戲面板依舊和之前一樣，只是人物數值發生了些變化。
該有的退出鍵還是沒有，他還是無法登出。
「還是得想想辦法……」
他看著這間房的布置，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從前的遊戲劇情里，沐辰並沒有固定的房間，下副本的時候總是會被分配到酒店和酒吧里，其他場景除了固定的幾個， 幾乎沒有。
現在遊戲出了毛病，倒是越來越像現實了。
身體還有些不適，已經睡了很長時間，不想在躺著了。
鄒星下床，打開門走了出去。
沐辰在廚房裡忙活，客廳里還坐著楊知意，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鄒星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頭有點痛。
如果他猜的沒錯，楊知意就是遊戲開始，劇情提示里的那些個「朋友」之一。
鄒星剛坐下，楊知意就開了口。
「沐辰很不錯吧，你可真有福氣。」
這話酸里吧唧的。
鄒星不想搭理。
雖然他跟沐辰在遊戲裡是那種關係，但他還是理解不了為什麼吃醋等等想法。
戀人關係，說白了就是相互之間的占有欲，和人對一件物品喜歡，不想讓別人觸碰有什麼區別?
鄒星一直不懂這種感情，明知道遊戲設置中沐辰只會專注他一個，但還是不太喜歡那種黏黏糊糊一直黏在一起的狀態。
所以很多時候，鄒星都會把沐辰推出去……
「鄒鄒，在想什麼？」
一碗湯麵被端到了面前。
鄒星停止思考，抬頭看到了沐辰完美的側顏。
高鼻樑，有稜有角，十分帥氣的臉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滿了專注。
鄒星很喜歡，畢竟是自己親手捏出來的。
看見鄒星看自己，沐辰突然就笑了起來，毫不顧忌身旁還有其他人，伸手就要攔住鄒星肩膀。
啪的一聲，手被拍紅。
鄒星嫌惡的看著他，說出的話毫不留情。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