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見著這樣的架勢不敢貿然上前，找了一個拐角躲著暗戳戳的觀察。
「查卷子，我們想看真相。」
「我們要查卷子，誰也別想欺負我們長豐大隊的人。」
「請教育局領導給我們一個說法，大家就想看看這個李萍跟林書晚的卷子，一個學識淵博名落孫山，一個大字不識卻被京大錄取，我們想要一個公平。」
「對，今天一定要給大家一個說法。」
「憑什麼不讓我們差卷子？沒有貓膩為什麼不敢公開。」
「要是沒有頂替也就算了，如果真是被偷了成績以後誰還敢相信教育局的公平，我們要上報。」
……
大家的呼聲傳入了李萍得到耳朵，李萍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這些人里有剛參加完高考的學生，有長豐大隊的人，還有自發的，都是因為看了報紙一起圍在這裡要說法。
林書晚也在，哪怕是逆風她也要翻盤，就算權利再大，但是群眾的呼聲同樣不可小覷。
李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看著正門進不去，悄悄的繞到了後邊。
與此同時主任辦公室。
「主任要不就給查一下卷子吧。」
於強看著外面聚集了那麼多人，再不解決肯定要炸窩了，趕緊去找了宋主任。
宋偉民坐在椅子上，放下手裡的筆，眉宇間帶著幾分不耐煩：「看什麼看，要是都想看豈不是亂了套了，不給看。」
於強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著宋偉民不耐的擺了擺手只好作罷。
心裡泛起了嘀咕，按理說成績出現了爭議，只要是符合規定的沒理由不給人家重新核對，可是宋主任這態度未免太強硬了一點，難不成真有貓膩。
於強關上門走出了辦公室，同一時間宋偉民再也不遮掩臉上的神情。
「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小地方來的就是能鬧事，多大點事糾纏個沒完沒了，這個報社主任也是個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將來別求到我身上。」
宋偉民暗暗罵道。
「舅舅。」
李萍把門開了條縫，小聲叫了一句。
看見這個外甥女宋偉民心中更堵了，真是氣死他了。
都說外甥像舅，李萍這腦子可是一點沒隨他，和他們老李家人真是如出一轍的缺心眼。
自己考不上大學就算了，他給她運作一下，結果她倒好選了這麼一個棘手的人。
他千叮嚀萬囑咐選個差不多的就得了，別到時候真出事了不好收場。
結果倒好，這個好高騖遠餓的外甥女是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到頭來選了個成績第二的林書晚，難怪前兩天問她支支吾吾的。
要不是這陣子他忙不過來，怎麼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看著宋偉民難看餓的臉色，李萍又小聲叫了一句：「舅舅。」
「你別叫我，我不是你舅舅。」
宋偉民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李萍緊跟著一哆嗦，看的宋偉民更生氣了。
他一個教育局主任，親妹妹也不差也是個小學老師，怎麼偏偏這個外甥女不爭氣。
自從妹妹去世，這個外甥女就越發的不學無術，怎麼也二十來歲了上了報紙被所有人叫文盲，他們老宋家的基因真是一點沒幹過老李家的。
想著高考恢復了，妹妹就這麼一個孩子他不伸一把手將來不知道怎麼樣，這下好了全給拖下水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舅舅我知道錯了。」
李萍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
「你知道錯了？你能錯哪了？你眼界高著呢，我一眼沒看到你就選了個硬釘子，你是看我這個主任做的太舒坦了吧。」
李萍低著頭掉眼淚不敢吱聲。
「你們老李家真是沒一個聰明人，要不是看在你媽的份上我真懶得管你，也不知道你媽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不知上進沒腦子的閨女，我說了多少遍了選一個差不多的，你到好那個是咱們縣裡京大第二名，你怎麼敢的。」
宋偉民氣的什麼話都說，壓低的聲音滿是怒氣，沒說一句話李萍就嚇得抖一下。
李萍原來就怕這個舅舅，不過舅舅對她也算是不錯，這回是頭一次見著宋偉民發這麼大的火。
「簡直是塊朽木，我想拉你一把都拉不動。」
……
宋偉民足足罵了十來分鐘才緩和下來。
見著宋偉民不罵了，李萍這才怯怯的抬頭，哭的眼睛都腫了，小心翼翼問了一句：「舅舅我知道錯了，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
宋偉民說完抬頭就看著哭成淚人的外甥女，看著那跟親妹妹幾分肖像的面容心中一陣難受，也知道自己剛才罵狠了，重重的嘆了口氣。
再次開口沒了剛才的怒氣：「希望能糊弄過去。」
這兩天事情鬧出來宋偉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模仿了林書晚的筆跡寫了一份卷子悄悄的替換了，不然只是換了名字破綻太大，到時候真的查起來是林書晚自己考了這些分，和別人可沒關係。
「舅舅卷子不能銷毀嗎？」
宋偉民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問出這種問題的外甥女。
高考卷子都是要收檔的，怎麼可能銷毀。
李萍也意識到自己的提議很蠢，只好噤聲。
「咚咚咚」
辦公室門下一次被敲響。
於強推開門一眼就瞧見了剛哭完的李萍，心裡納悶主任的外甥女什麼時候來的，剛才怎麼沒見著進來。
「有事？」
於強半天沒說話，一直暗暗打量李萍，宋偉民不悅的打斷，眼下這個時候萬一李萍扛不住壓力露餡呢。
「主任上面來人了……」
宋偉民心中越發不安，卻還是鎮定的說：「知道了，我收拾一下 這就過去，你好好招待。」
於強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門再一次被關上，宋偉民站起身在屋裡踱步，只希望上頭來人跟這次的事情沒關係。
李萍頭一次見著宋偉民這麼失態：「舅舅不會跟……」
「不會。」
宋偉民厲聲打斷李萍的話。
這件事沒發酵幾天，應該不會這麼快來人，大概率是來看賀珣這個狀元的，宋偉民在心裡安慰。
「行了你趕緊回家，沒事別出來了。」
李萍也不敢在說啥，她現在一點底沒有，舅舅說啥就是啥。
等李萍走了，宋偉民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出了辦公室。
這次上面來的領導不少，於強把人都安排在了會議室。
「於強同志你在這上班多久了。」
「領導您叫我小於就行，我幹了一年兩個月零七天了。」
「你這個小同志記得很清楚嘛。」
於強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很喜歡這裡的工作。」
領導點點頭：「愛一行才能幹好一行，教育局的工作也是至關重要的，國家現在重視教育，你們教育局的任務不可謂不重啊。」
「您說的是，我一定好好工作。」
領導點點頭，又繼續問：「今年第一年高考，整個縣我記著出了三位京大的考生？」
「對，兩位是下面生產大隊的，其中一位是咱們縣裡的。」
「哈哈哈，放眼全國也找不出比你們縣裡更厲害的了，這次你們縣的關注度可是很高啊。」
一聽這話於強來了精神，尤其是上頭的領導又這麼親民，直接打開了話匣子，：「可不是嘛領導，一下子出了三位我都嚇了一跳，真是厲害，不過縣裡算不上什麼，生產大隊的里的插隊知青才是臥虎藏龍。」
「哦？」
「今年第一名是長豐大隊的賀珣，他愛人林書晚是下鄉知青，據賀珣說他能考的這麼好離不開愛人的支持跟鼓勵，當然林書晚同志也是很優秀，自從到了大隊獲得了不少表彰，還想新政策看齊帶著大傢伙一塊養豬，是個厲害的小姑娘。」
原來於強也不是很清楚，這不是最近沒少看報紙，林書晚這些事跡現在張口就來。
「既然這個林書晚這麼厲害，那她是不是就是三位裡面的其中之一？」
「哪啊，說到這大家都好奇，這麼厲害的一個小姑娘高考居然落榜了，這幾天的報紙所說的全是高考的事情，您要是感興趣我一會就給您送一份。」
「好啊。」
「報紙上還有林書晚的一些學習心得……」
宋偉民來的時候，於強跟領導正說林書晚，聽見林書晚的名字宋偉民的心咯噔一下，趕緊打斷：「領導您好，我是教育局主任宋偉民，您久等了，剛才有些事情沒辦完……」
一套客氣話說完，宋偉民給於強使了一個眼神讓他趕緊走，別在這亂說話。
於強沒多想，記著自己要給領導找報紙說了一聲就回自己的辦公室拿報紙去了。
走到一半，於強反應過來，剛才領導問林書晚是不是考上京大的三人之一。
不可能啊，剛才領導說他們就是慰問考上京大的學生的，不可能不知道叫什麼，這麼一問……
於強回過味來，一身冷汗。
他是個話多的，領導三言兩語看出來套自己話呢，這分明是奔著林書晚這件事來的，想不到林書晚這麼厲害，看樣子這件事真是有什麼內幕。
不過他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工，跟他沒啥關係，領導讓他幹啥他就幹啥，趕緊回去找報紙去。
宋偉民把幾位領導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領導每說一句宋偉民就心虛一分，短短几分鐘冷汗都要把衣服浸濕了。
「教育局門口圍著的人是在幹什麼？」
宋偉民差點沒繃住，怎麼把這茬忘了。
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趕忙解釋：「有個學生覺得成績不對勁，想要看卷子，這也不能隨便查閱，更何況卷子都是經過多人查閱審核的不可能出錯，所以哪裡能這麼放任，學生不甘心這不就找人鬧呢。」
「咱們一定要公平公正，既然出了問題就把人叫進來解決解決，在門口堵著也不是個事。」
宋偉民暗罵了一句這領導怎麼這麼愛多管閒事：「領導我會處理好，就別耽誤您的時間了。」
領導看著宋偉民沒說話，眼神帶著審視，半晌淡淡開口：「我來就是奔著高考的事情，不管是第一還是倒數第一在我這裡都一樣，有問題就要趕緊解決。」
在領導嚴肅的目光下，宋偉民只好應聲，心裡盼望著門口的鬧劇已經結束，人已經被哄走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事實哪裡能如他所願，林書晚等人並沒有離開。
「就是你想要查卷子？」
林書晚面對宋偉民不卑不亢：「是我。」
原來這就是李萍那個主任舅舅，果然看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宋偉民沒了剛才的心虛目光滿是凌厲：「走吧，跟我進去。」
突如其來餓的鬆口讓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倒是林書晚沒有昏頭：「幹什麼？是能查卷子了嗎？」
這裡人多宋偉民不好公然發難，只能做著面子活：「上頭領導來了，聽說你的事情想要了解，一會查了卷子就別鬧了。」
林書晚心下瞭然，原來剛才的人是上面來的領導，欣然答應下來，至於鬧不鬧的，呵～
幾分鐘的路程，宋偉民話里話外帶著警告，讓林書晚不要亂說話，林書晚笑哈哈的打太極。
她從不亂說，因為她講的都是實話。
反倒是賀珣見著宋偉民一直威脅林書晚，幾次想要開口都被林書晚攔了回來，事情已經到了這步就讓他呈逞口舌之快，不出意外來的領導是跟沈爺爺有關。
所以這宋偉民蹦躂不了多久了。
辦公室里。
林書晚說明了情況，宋偉民按捺不住開口訓斥：「空口白牙任憑你說，你是做了幾件優秀的事情，這不代表你高考就很厲害，林書晚你差不多得了，不要給領導添麻煩。」
「我也不想空口白牙，這不是宋主任不給我查卷子證明自己。」
宋偉明自己把話遞過來了。
領導狀似無意的掃了一眼宋偉民：「既然如此就把卷子拿出來好好查一查。」
事已至此逃是逃不過了，還好他早有準備。
不過卷子沒先拿來，先拿來的是於強送來的報紙。
宋偉明狠狠的瞪了一眼於強，於強一臉無辜。
幾位領導看完了報紙臉上的神情意味深長：「這李萍還真是……」
半天後半句話都沒有下文，李萍的水平讓領導罕見的找不到形容詞。
距離真相就差一層窗戶紙。
林書晚的卷子被拿了出來。
每一科的成績都只有二三十分，最重要的是這個字跡，跟她自己的大差不大，但是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細微的卻別人，還真是弄得挺全面。
宋偉明只把林書晚的卷子拿了出來，至於另一個有爭議的李萍，宋偉明抱了一些僥倖心理。
「這下你沒什麼話說了吧，你自己寫的卷子還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