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銘接到家裡小廝的報信時,正和兵部尚書以及幾個同僚商議事情,當下臉立馬就白了。
兵部尚書見狀,也顧不得許多,「趙郎中,這裡的事咱們也商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你快回去看看吧!」
「連累各位勞累了。」趙奕銘嗓音微顫,下意識客氣一句,轉身便狂奔出去。
出了大門,接過小廝手裡的馬便往家裡趕,此時他滿腦子都是田安躺在榻上痛的撕心裂肺的樣子,眼前仿佛已經看見丫鬟正端著一盆盆血水從產房出來的場景。
田安曾讓他體會過女子分娩的痛,直到現在他依舊印象深刻,控制不住的想著田安此時到了哪一級陣痛,心裡也慌得不行。
好不容易一路疾馳到了府門口,下馬的時候還差點因為著急摔了一跤。
早前因為蕭敏茹兩兄妹的事聚集在國公府門口看熱鬧的人還未散,此時又見趙奕銘慌成這樣,眾人便以為田安的情況危急。
不多時,護國夫人遇刺,動了胎氣導致提前生產,性命垂危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
而當趙奕銘精神緊繃著一路趕到同心院時,那些他想像中的場景卻一樣也沒有出現。
走到兩人的房門外,還未進入便聽到裡面傳來田安和丫鬟們,以及姜氏母女等人輕鬆的對話聲。
「你這丫頭,都發動了,居然還想著洗頭。」姜氏拿著干帕子一邊幫田安絞頭髮,一邊無奈道。
田安張嘴咽下趙沁華餵來的雞湯,才回她:「生了孩子就得坐月子,一個月不能洗,趕在生產前洗一次,多少能多舒坦幾天。」
方才在門口她一有感覺便忙著回來沐浴了。
她這是第一胎,沒那麼快生,加上羊水也還沒破,完全可以做這些事。
還未及笄的趙沁華和趙冉華兩姐妹聽見田安的話,止不住點頭,順口就道:「嫂子說的對,以後我們也要這樣。」
「哎約喂,你們這兩妮子,怎能什麼話都往外蹦啊!這話是你們該說的嗎?傳出去了人家該說你們不知羞了。」姜氏方才還和顏悅色的表情,立馬嚴肅起來。
兩個小姑娘這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連忙捂嘴,「娘,我們知錯了……」
田安也適時出口替她們說情,「她們也就是一時嘴快,以後注意些就是了,這裡都是自己人,不打緊的。」
兩人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也就是在家裡才口無遮攔了些,在外面肯定不會的。」
得了女兒的保證,姜氏這才作罷!不是她非要這般苛刻,實在是這世道對女子嚴苛,她得時刻替她們看著,萬不能行差踏錯了。
趁此機會,田安便乾脆給兩個小姑子科普起來,「每個人生產時情況都不同,你們得視情況而定,也不能都學我。
我這是才剛剛發動,羊水又沒破才敢這樣的,若是羊水先破了就得趕快躺著準備生產了……」
兩個小姑子什麼都不懂,她可不能給人家帶溝里去了。
「嗯嗯!」兩人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田安,聽著她的話連連點頭,只覺得她什麼都懂。
正說著話呢!抬眼間田安這才發現了站在門外的趙奕銘,乍然在這個點見到他還愣了一下,「你不是上衙去了麼,怎麼在這?」
這閒事的語氣把趙奕銘都給整懵了,「小廝跟我說你受驚早產,我以為……」
看著他額頭滲出的汗水,還有微微顫抖的四肢,田安這才意識到什麼,「所以,你這是以為我不好了,著急趕回來的?」
聞言,趙奕銘臉色一變,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屋去就要捂她的嘴,「說什麼胡話,快呸掉。」
「你什麼時候也信這個……」了,田安截住他快到自己嘴邊的手掌,卻發現他整個手心裡全是汗,原本調侃的話再說不出來,默了默才張嘴道:「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趙奕銘卻更擔憂她,「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兩人說話間姜氏已經有眼色的帶著丫鬟們退下了。
田安依偎在趙奕銘懷中,靜靜等待這一輪的陣痛過後才慢慢道:「蕭敏茹兄妹看上了我的鋪子,我不願給,見她們想明搶,便激的他們先出手,又讓侍衛拿下他們二人準備送官。
恰巧這時肚子有了動靜,便乾脆將計就計,假裝被她們兄妹二人驚到,這樣即使到時候她們兄妹二人從衙門出來了,也不好再找我麻煩。」
世人都同情弱者,田安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一面,加上兄妹二人的名聲本就不好,到時候就算對峙起來,大家也會站在她的這一邊。
這樣一來,兄妹二人既沒法再惦記她的鋪子,還不能追究她送他們進大牢一事,趙奕銘和親朋們要為她說話也更占理,可謂是一石二鳥。
「只是,辛苦你一路著急的跑回來了。」
田安剛解釋完,新一輪更加猛烈的陣痛襲來,激的她渾身一顫。
即使她已經極力忍住了,但依舊瞞不過抱著她的趙奕銘。
他忙低頭看去,只見田安臉色都發白了,頓時緊張又心疼的緊緊握著她的雙手。
「說什麼傻話呢!我該慶幸我來的還算及時。」
「怎麼樣?到幾級陣痛了?可還能忍受,讓瑤瑤她們給你施止疼針吧!」
田安死死咬住下唇,待這一波陣痛過去才開口,「還得再等等,現在頂多到四級,還不是最佳時機,我還能再忍忍,你再陪陪我……」
嘴上說著還能忍,實際上陣痛一來身體痛到發抖。
田安忍不住心裡罵娘,「知道痛,但不經歷過的人哪裡能料到會這麼痛……」
同時真心敬佩那個全程自然分娩的女子們,她這才四級就已經這麼痛了,很難想像真到了十級又該是何種撕心裂肺的痛。
即便戰場上的將軍們都有退路,可女子一旦生產卻再無半分退路,要麼生要麼死。
看著田安痛苦,自己卻無能為力,趙奕銘沒有哪一刻感覺這般無奈,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