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17 05:48:45 作者: 月下蝶影
  一盞茶喝完,小貓已經沉沉睡去,宸王開口:「太妃,時辰已經不早,我們該告辭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趙太妃面上露出些許遺憾,她把熟睡的小貓放到軟墊上,叫來嬤嬤:「廚房裡還有剛才的那種點心麼,小姑娘喜歡吃,用盒子裝了,讓姑娘帶回去吃。」

  說完,她看向玖珠:「你且等等,我屋子裡還有幾個自己縫的布老虎,等我給你取來。」

  玖珠張了張嘴,最後笑著點頭:「謝謝太妃娘娘。」

  很快趙太妃從屋子裡抱著一個木盒出來,裡面裝著好幾個布老虎,把盒子塞得滿滿當當。

  接過木盒,玖珠朝她行禮道謝:「謝謝太妃娘娘。」

  「這些小玩意兒,不值當謝。」趙太妃摸了摸木盒,笑著說:「若是我的孩子還活著,他的女兒也該有你這般大了。」

  玖珠不敢問她,她的孩子是怎麼沒的。

  抱著木盒跟點心走出靜安宮時,老太妃一直把她跟宸王送到外面院子裡,才停了下來。

  玖珠站在紅漆木門的台階上,回頭看了眼這個寬敞的院落,還有那些分明對她跟殿下很好奇,卻不敢湊過來的老太妃們,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悵然。

  隨著紅漆木門在眼前關上,玖珠抱著木盒走出長長的宮巷,問宸王:「殿下,這位太妃有過孩子嗎?」

  「或許有過吧。」那時候的他還很小,很多事已經記不清:「先帝的妻妾多,皇子公主也多,有些還未立住就夭折了。」

  他見玖珠精神頭不好,以為她是不想離開自己,開口道:「別不開心。要不,等你大伯派人去周家提完親,我就讓母妃把你接回來。」

  玖珠很想提醒他,到宮裡不能稱為「回來」,明侍郎府才是她的家。可是想到殿下不想她離開,她把這話咽了回去,踮著腳在宸王耳邊小聲說:「殿下,我只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有些大逆不道的事。♦👍 ➅9ⓈʰǗχ.ĆO𝕞 💢♘」

  「什麼?」

  宸王才不信,以她的膽子,能想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你說,如果先帝在時,能少納一些妃嬪,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女子受苦?」玖珠抱緊手裡的盒子:「我只是這麼想想,殿下千萬別說出去。」

  不然她完蛋了。

  「怕我說出去,還告訴我?」宸王笑著看她。

  「殿下又不是別人,告訴你也沒關係。」玖珠眼珠子轉了轉:「你如果把這事告訴別人,那我就不承認,反正除了你,也沒人能證明我說了這個。」

  「嘿,你倒是挺會想。」宸王伸手戳玖珠的臉頰,逗著她連連躲閃,笑聲不斷。

  「明小豬,你放心。」看著她笑得面色紅潤的臉頰,宸王把手背在身後,別彆扭扭地開口:「我跟他們不一樣。」

  玖珠眨著眼看她。

  見她不說話,猜測她應該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宸王板著臉:「意思就這個意思,你回去以後也不要多想,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知道她喜歡黏人,他就讓她黏著。

  反正、反正……是自己的媳婦兒。

  「殿下,你臉紅啦?」

  「哦,大氅太厚,熱的。」


  「殿下臉紅的樣子也好看啦。」

  「明小豬,你不要說話。」

  「……」

  「算了,你想什麼就說吧。木盒拿來,我幫你抱著。」

  早上,霧氣未散時,孫采瑤就坐在院子裡,直到陽光穿透晨霧,暖陽高懸,她都沒有看到明玖珠來璋六宮。

  「明縣主今日沒過來?」她看著過於安靜的院子,竟有些想念明玖珠在時的熱鬧。

  「郡王妃,明縣主今日一早就出宮了。」宮女答道:「奴婢聽宸王殿下院子裡的小六子說,縣主要等除夕夜時,回來參加宮裡舉辦的除夕宴。🍭💘 ❻9ѕнⓊ᙭.𝐜ᵒм 🐒🍩」

  回來?

  孫采瑤聽到這兩個字,恍惚地看著說話的宮女,這些宮女太監,已經把她當宸王妃伺候了?

  她垂下眼瞼嘆息:「明縣主離了宮,整個璋六宮都冷清了。」

  「正是呢,好幾個姐妹聽到縣主回家,都遺憾不已。」宮女一臉笑:「她們還想著陪縣主一起翻花繩,連繩子都準備好了。」

  「花繩?」

  「對。」宮女點頭:「前日縣主聽到奴婢們提到花繩,十分好奇,奴婢們就托人到殿中省找來漂亮柔軟不傷手的繩子,準備教縣主怎麼玩。」

  因為明玖珠隨口提了一句,這些宮女就自發去找這些,是因為她們喜歡明玖珠,還是因為她們存心想討好?

  也許整個後宮,所有人想討好未來的宸王妃,據說連那些住在西邊從不出門的老太妃們,都在明玖珠上門後,送了她一匣子東西。

  人心,向來是最現實的那面鏡子。

  她抬頭制止了宮女滔滔不絕的話,起身回了住的院子。臨進門前,她想了想,轉頭去了雲延澤居住的主屋。

  門外沒有下人守著,她推開帘子進去:「殿下……」

  正在換衣服的雲延澤拉過衣服,蓋在左半身上,扭頭看向她。

  在這個瞬間,她覺得殿下看她的眼神十分冷漠。仔細看去,只看到殿下眼角眉梢的笑意,所謂的冷漠,都只是她的錯覺。

  「采瑤,你怎麼進來了?」雲延澤把衣服套進左臂,收回看她的目光。

  孫采瑤走到他身邊,幫他穿好右邊袖子:「殿下怎麼獨自在屋裡換衣服?」

  「我身上有傷,不想下人看見。」他轉身套上乾淨外袍:「這些天你一直在院子裡陪著我,是不是悶了。」

  「只要跟殿下在一起,就不悶。」孫采瑤搖頭,低頭幫他整理腰帶,發現他左耳靠下巴處,有道劃痕。她伸出手摸了摸劃痕:「殿下,你這裡怎麼受傷了?」

  「哪裡?」元延澤摸了一下,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漫不經心道:「可能是夜裡睡得不好,不小心自己劃傷的。」

  孫采瑤嘆息一聲,轉身從桌上取了一盒藥膏:「殿下要好好愛惜自己身體。」

  「好。」雲延澤溫柔地笑著,任由孫采瑤給自己上藥。銅鏡里映照出他的笑臉,他理了理左邊的袖子,把手臂遮得嚴嚴實實,柔聲道:「放心吧,我會好好護著自己。」

  鏡中的男人很好看,劍眉星目,溫文爾雅。

  像是世間,最好的一塊玉。


  玖珠從馬車上下來,發現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她疑惑地問門房:「今天家裡來客人了?」

  「小姐回來了?」門房見到玖珠回來很高興,小聲提醒她:「今日戶部幾位大人來找老爺,這些大人腳步匆匆,神情凝重,應該是有什麼大事。」

  大事?

  她待在宮裡的這幾日,除了齊郡王的生母被降了位分,好像沒什麼大事發生?

  她走進院門,早就在等候的春分見到她,連忙迎上來:「奴婢給小姐問安。」

  「春分姐姐,你怎麼也學了這些規矩來打趣我?」玖珠挽住她,「快免了吧,不然我渾身都彆扭。」

  春分見她這模樣,頓時笑出聲來:「好小姐,夫人在院子裡等你,你隨我來。」

  「門房說,戶部的大人找父親,是發生了什麼事?」

  「還能為了誰。」春分小聲道:「自然是為了齊郡王殿下。」

  玖珠腳步一頓,扭頭看春分。

  「鄭家人犯下大罪,被打入大牢,加之宮裡的寧妃娘娘又被打入了冷宮。這些大人擔心齊郡王因為這些受到牽連,來找老爺想辦法呢。」春分搖頭:「朝堂上的事奴婢也不懂,反正就是這些文臣,在為齊郡王奔走想辦法就對了。」

  玖珠默不作聲地去了父母住的主院,然後被愛女心切的沈氏灌下了一大碗補湯。

  「外面有客來,你父親一會兒就來見你。」沈氏打量了一下女兒,從頭到腳都是新制的,面色也好,於是放下心來。

  玖珠揮手讓屋子裡所有下人都退出去,低著頭捏著裙擺問:「母親,父親會幫齊郡王與鄭家嗎?」

  「朝堂上的事,為娘也看不太清楚。」沈氏笑著道:「不過你父親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不會因為別人說了什麼,就輕易下決定。」

  「母親。」玖珠抬頭對沈氏道:「我不想父親去幫齊郡王,更不想他幫鄭家。」

  第一次聽到女兒提這種涉及朝堂的要求,沈氏微愣後,隨後連原因都不問,就點頭道:「好,你在這裡坐著等我,我去跟你爹爹提個醒。」

  沒過多久,沈氏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明敬舟。

  「乖女放心。」明敬舟見女兒神情有些不安,開口解釋:「為父原本就沒打算幫鄭家求情,鄭家這些年做的糊塗事不少,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算是活該。」

  「陛下是英明之主,既然他把鄭家人打入天牢,說明鄭家人肯定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他在女兒身邊坐下:「更何況爹爹的乖女兒也不想讓爹爹幫他們,那我肯定不幫。」

  「有件事,女兒一直瞞著你們。」面對寵愛自己的爹娘,玖珠頭埋得更低,羞愧得抬不起頭:「八年前,女兒確實見過貴妃娘娘與宸王殿下,但不是在陵州城,而是在陵州城外的花溪河。」

  明敬舟為官多年,一聽這話就知道內有隱情,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玖珠,當年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鄭家人想要殺我。」玖珠回憶起當年事情發生的經過:「那一天,女兒戴著師父送的銀簪,下山去買魚。半路上,聽到有人在說什麼廚子,無色無味。」

  「他們發現了我。」玖珠的手握緊,又緩緩鬆開:「那個被我用銀簪劃破下巴的人說,我知道得太多,不能讓我活著。」

  那天的河水,特別的冷,河水不斷地往她耳鼻里灌,她只能漂在水裡,清醒地,絕望地等待死亡來臨。

  「殿下救了我。」說出這句話,玖珠抬起了頭,仿佛暴雨後終於迎來了晴天:「他還給了我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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