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皆知,世家最愛舉辦什麼清談宴,穿著廣袖寬袍,飲酒喝茶,很是風雅。💣☆ 6➈sⒽᑌ𝔁.ςᗝ𝔪 🍩♤
而且他們還瞧不上寒門學子,認為寒門學子都是俗人,不配與他們坐在一起。
「諸皇子都被關在皇宮,陛下到底是什麼想法,我們也猜不出來。」家主甲甩了甩寬大的袖子,端起桌上的酒杯,看著四周的景致:「山上桃開晚,比山底下的風景更好。」
坐在他身邊的婢女,端起酒壺把酒倒滿。
「杜兄。」家主甲舉高酒盞:「來,喝酒。」
「酒就算了,此處茶好,景好。」杜青珂搖晃著杯中的茶水:「不知諸位家主的心情可好?」
「杜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聽說宮裡有位皇子,現如今經常幫陛下批閱奏摺,」杜青珂把茶水倒進旁邊的草叢裡:「你們再這麼討論下去,等到新帝登基,都商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可惜四皇子失了勢,不然以他的性格,登基後一定能禮待我們世家。」家主乙嘆息:「被鄭家人連累,這輩子跟皇位是無緣了。」
「可千萬不能是懷王,懷王這些年,一直跟那些寒門新貴走得近,對我們這些老世家經常視而不見。」
小廝給杜青珂重新倒了一杯茶,他聽著這些世家主的嘀嘀咕咕,懶洋洋地觀察遠處花叢里互相追逐的蝴蝶。
「當初若不是有人刺殺四皇子,也不會引出後面那麼多事。」
「這事說不準誰幹的,四位皇子都被罰了俸,四皇子當時從親王掉為郡王,裡面的貓膩怕是多著。」
杜青珂笑了笑,沒有理會他們,伸出手試圖抓住一隻從他身邊飛過的蝴蝶,可惜這種漂亮的東西,長著翅膀,人的手很難把它抓住。
遠處的小道有人徐徐而來,他臉上的笑意稍淡,懶洋洋的坐姿,變成了正襟危坐。
「怎麼樣,五弟?」安王氣喘吁吁地爬上山:「此處的風景,是不是格外好?」
他扭頭看了看氣息平穩的五弟與五弟妹,再看了看自家精神飽滿的王妃,連忙挺直腰杆,假裝自己一點都不累:「山下的桃花已經謝了,但山上的桃花,還都開得正艷。」
聽說五弟妹喜歡看桃花後,他連忙托人打聽了這裡桃花開得好,把人帶來一起爬山。😲🏆 ☝🐨
兄弟情誼這種東西,處處就有了。
玖珠看了眼明明雙腿已經累得打顫,卻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的安王,實在不忍心說這裡不美,點頭道:「山青桃艷,是難得的美景。」
聽到弟妹誇了他特意打聽來的風景,安王臉上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這趟總算沒白來。
山上風大,他們的袖擺被吹得獵獵作響,玖珠看到遠處的一塊平地上,有幾個人席地而坐,他們身上穿著松松垮垮的衣服,本該是狂放不羈的士子,可惜他們的頭髮被風颳得亂七八糟,有些的頭髮還過於稀疏,看起來有幾分……猥瑣。
執壺的小童不認識宸王與安王,見有人前來打擾,走到他們面前道:「此地幾位家主正在舉辦清談會,請幾位貴人移步。」
「嚯!」安王看著小童:「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趕我們走?」
「這座山,可是私產?」宸王問。
小童搖頭。
「既不是私產,我們憑什麼移步?」宸王不理會小童,牽著玖珠越過他,直接朝那些世家家主走去。
「即便是私產,我們到了,你們的主人也要掃榻相迎。」安王見小童滿臉不忿,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點都不明白?」
就連父皇的寢宮,五弟說進就進了,更別提一座山。
「貴人,請止……」
呼啦,護龍衛拔刀出鞘,小童看著銀光閃閃的兵器,閉上了嘴。
聽到兵器出鞘的聲音,正在閒聊的家主都嚇了一跳,他們放下手中的杯子,凝神看向突然出現的一行人。
「宸王殿下,安王殿下。」杜青珂站起身,走到宸王面前:「微臣見過王爺王妃。」
宸王瞥了他一眼,目光越過他,看向席地而坐的家主們。
「可真是不巧。」宸王挑眉:「本王打擾你們興致了。」
家主們紛紛起身行禮。
「殿下言重,我們也不過是在這裡喝茶賞景罷了,兩位殿下若是不嫌棄,請入座飲一杯淡茶。」他看向那些拔刀出鞘的護龍衛:「只是刀劍無眼,還請殿下莫要嚇到可憐的小童。」
「本王剛上山,你們就要本王繞行。」宸王輕笑出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只要有你們在,別人就不能從此處經過。」
「杜大人,天下姓雲。」他越過杜青珂:「江山屬於我們雲家,也屬於天下百姓,諸位家主行事,略霸道了些。」
家主們:「……」
你帶著一群手拿利刃的護龍衛,指責他們霸道,是不是有些過分?
「小童不懂事,請殿下恕罪。」杜青珂拱手賠罪。
宸王卻沒有理他,轉頭對玖珠道:「明小豬,我讓人給你捉兩隻蝴蝶來玩?」
「蝴蝶?」玖珠伸手,抓住一隻從自己頭頂上方飛過的蝴蝶,遞到宸王面前卻不讓他碰:「這種蝴蝶雖然漂亮,但是它們喜歡以有毒的花草為食,身上的粉末皆有毒性,殿下別去碰。」
說完,她鬆開手指,蝴蝶慌張飛走。
「有毒你還去伸手抓?」宸王變了臉色,掏出手帕擦乾淨玖珠的手:「你傻了?」
「是殿下你說想抓蝴蝶,我就給你看看嘛。」玖珠擦乾淨手,跟在他們身後伺候的捧瓶太監,倒了水給她洗手。
安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五弟妹竟然徒手捉蝴蝶,這是何等本事?
蝴蝶,活著的蝴蝶!
宸王見過宮裡幾位公主在御花園撲蝶,以為玖珠會對蝴蝶感興趣,哪裡猜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換了一條乾淨手帕,把她手上的水珠擦去:「罷了,是本王的錯。」
錯在他不該開口。
玖珠看到那幾個家主席地而坐的地方,那裡散落著酒盞,瓜果,幾個衣著單薄的女子跪在地上,她們的頭抵在地上,她看不清她們的相貌跟年齡。
山風呼嘯,她甚至有些擔心,這些風會把她們颳走。
「這幾個女子是什麼人?」安王妃也注意到了那幾個跪在地上的女子。
「回安王妃,這是從陵州買回來的捧酒女。」一位面帶酒意的家主答道:「陵州不僅山水美,女郎更美,由她們那雙柔弱無骨的手倒出來的酒,格外香醇。」
聽到這話,杜青珂皺了皺眉,這個蠢貨,怎能當著兩位王妃的面說這種話?更何況宸王妃,自幼在陵州長大。
「要說這陵州的女子,腰軟人美……」
宸王一腳踹在他身上,他咕嚕嚕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酒意摔飛大半。
「殿下請恕罪,微臣酒後失言。」他從地上跪爬起來,連站起身的勇氣都沒有。
其他世家主噤若寒蟬,誰也不敢開口。
杜青珂看著他們膽怯的模樣,在心底冷笑。
這種無能又膽怯的廢物,還想恢復世家榮光?
「飲酒傷身,酒多失言。」宸王沒有看被自己踢倒在地的世家主,面無表情道:「爾等雖不是朝中重臣,但也是朝廷官員。在荒郊野外飲酒作樂,像什麼樣子?」、
他朝護龍衛抬了抬手:「查查他們誰喝醉了酒,記下名字上報吏部,革職不用。」
「王爺……」一位家主驚愕地看著他。
「怎麼?」宸王挑眉看他:「本王見你不像是喝醉酒的樣子,難道也想跟他們一起被革職?」
這個打算幫同伴求情的家主聽到這話,把頭低了回去。
安王站在旁邊,瞅了一眼這些世家主,在心裡搖頭。
喝酒誤事這種話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因為喝了酒,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當著五弟的面說陵州女子如何如何。
整個京城,還有誰不知道,宸王與宸王妃感情甚篤?
「再美的景,也要有興致去賞。」宸王扭頭對玖珠道:「玖珠,我們換個地方……」
忽然,一位家主發出慘烈至極的痛苦哀嚎。
玖珠詫異地轉過頭,卻被宸王用手擋住了她的眼睛。
「別看。」宸王看著捂著脖子在地上抽搐打滾的世家家主,把玖珠按進自己懷裡。
人在極度痛苦與恐懼時,五官可以扭曲到變形猙獰。世家家主脖子上插著的,是一支金釵。
長長的釵尾全部沒入他的脖頸,只剩下釵頭部位露在外面。
扎他的,正是他口中柔弱無骨的捧酒女。
不知多深的恨意,才能讓這個柔弱的女子,把一支釵插得這麼深,這麼狠。
「都別過來!」捧酒女退到懸崖邊,聲音顫抖:「當初你們買下我時,明明答應過我,會好好幫我妹妹治病,可是你們在我簽字畫押後,把她扔下了馬車。」
「你們這群畜生,本來就該死!」她的肩膀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原本她不敢動手,因為只要她動手,其他幾個從陵州買來的捧酒女,都會受到連累。
當這個王爺與他王妃出現,一腳踹翻禽獸家主時,她就知道,她報仇的機會到了。
有貴人在,這些禽獸家主肯定不敢拿其他捧酒女泄憤。
「你們自詡名門世家,高高在上,其實就是一群禽獸。」捧酒女身上單薄的衣衫,在風中飛舞:「你們會有報應的!」
說完,轉身就要往懸崖下跳。
「攔下她!」護龍衛們趕緊出手,可是他們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跳了出……
哦,沒跳出去。
王妃把她拽回來了。
等等……
王妃把她拽回來了?!
「不管什麼事,都該交給官府解決。」玖珠把一心求死地捧酒女摁在地上,不讓她有再跳的機會:「難道你不想看到這些做了惡的人,受到官府的制裁?」
「王妃,此女子是殺人兇手,你不該聽信一個殺人兇手的話。」杜青珂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看起來天真單純的宸王妃:「就算把她交給官府,她身為奴婢刺殺主子,也是死罪。」
「她有什麼罪,該怎麼判,也是官府說了算。」玖珠頭也不抬。
「若是她幫官府查出一些大案,還能戴罪立功。」宸王讓護龍衛把捧酒女們帶走,至於仍在地上抽搐的家主,被護龍衛攔了起來。
免得兩位王妃看到後,被嚇住。
「你啊。」宸王在玖珠耳邊小聲道:「想嚇死我是不是?」剛才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躥了出去,動作比猴還快。
「殿下別怕,我力氣大。」玖珠同樣在他耳邊小聲道:「這幾個家主,都該帶回去好好查。」
「二哥。」宸王走到安王身邊:「今天的景,確實很特別。」
安王臉色慘白,靠著自家王妃好久都沒有說話。
他只是想抱弟弟大腿,出來賞景,不是看人甩髮釵扎脖子。
杜青珂看著這些被護龍衛帶走的世家家主,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
這都是一群什麼樣的蠢貨!
忙一個沒幫上,後腿先扯住了。
「二哥,是誰跟你說,此處桃花開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