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以後

  米玉顏看著那張已經近乎成形的輿圖，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像是師傅瞧見自家徒弟終於學成了一項技藝一般，心情很是不錯。

  心情不錯的時候，她總是不會忘了要調教玄音的事情，反正她從前練兵，從來就沒有隻單練一個人的，看著玄音把腦袋埋在那張圖上，不由笑問道：「師兄，跟了這許久，可學會了如何畫這圖？」

  玄音心思還在那圖上，聽見米玉顏突然喊了自己的名字發問，眼睛狠眨了幾下才回過神：「啊，說不好，不過我要學這個幹嘛？」

  米玉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師兄，你以前還沒想過要學殺人呢。」

  玄音面上一黑，裴介笑著打岔：「我跟著姑娘琢磨這個，可不是一日兩日了，玄音道長才看了多久，就已經入了門，比我和應六可強多了。」

  譚八是沒想過，畫輿圖這麼難為的事情，還叫這倆人就這麼簡簡單單做成了，他雖然提供了完整的信息，可始終還是覺得自己並沒有被他們接納。

  譚八其實挺喜歡現在的日子，不用勾心鬥角，也不用成日裡在刀口上舔血，更不用去做那些在他內心深處並不十分願意的事情。

  住在這山里，日日聞見殿中的香燭味道，藥院傳來的藥香味兒，聽著暮鼓晨鐘，看著道人們做早課晚課，再忙忙碌碌替人看診，心都靜了下來。

  當然，譚八很清楚，儘管他貪戀這樣平靜安寧，甚至是充滿陽光意味的日子，可他不可能留下，但他究竟能去哪裡呢？

  譚八其實有點羨慕裴介和應童，更羨慕玄音，他們都能得到眼前這位姑娘全然的信任，跟著這位姑娘，好像不用想那麼多，她總是會有主意，她想做的事很多，跟著她，好像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就是那種總覺得不可能，但是經過了她的手，就能做成的驚喜，就像這份輿圖，他開始以為她就是隨便那麼一說，這種東西，不是軍中專門著意培養過的精銳，是不可能成事的，結果如今畫出來，不僅有模有樣，若是拿著這個圖去探路，也是大差不差的。

  關鍵是，她不僅自己會，還教會了裴介，又放了個人在這裡，好似隨手那麼一教，人家就必須會一樣的。

  他只不過忘記了，無論是裴介還是玄音，不僅皆是悟性極佳之人，還曾得過傾力培養……

  他又想起他手底下那些人，曾經在這西南，他們是多麼威風，多麼肆意妄為的一群人，不過頃刻之間，便被她代替閻王爺給收拾了。

  他沒見過她殺人時的姿態，可看著她站在眼前，溫聲細語和裴介玄音講這畫輿圖的要領，總覺得，興許她殺人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這樣的人，不管站在她身後還是身前，總會叫人有種莫名其妙的心安之感。

  米玉顏拿著筆，一邊跟裴介和玄音講解著，一邊上手把剩下的圖添補完，偶爾還會問問他是不是這樣或者那樣，這一處裡頭有哪些機巧和需要避開的機關，光景好像過得特別快，等到她收斂了面部的笑意，仔細認真審視完那張圖之後，才看向譚八：

  「八爺，今日會有人去探查落實這圖上的各處匪寨，八爺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譚八回過神，一句話沒經腦子就蹦了出來：「姑娘直接喚我譚八就是！」

  玄音和裴介有些訝然地轉頭看向譚八，這是要認主的意思？

  米玉顏揚了揚眉，卻沒有接這一茬，又問道：「若是人手不足，八爺可否願意配合一二？」

  「譚八願聽姑娘差遣，只是若是，若是連斥候都不夠，這麼大一攤子，要動手只怕有些困難。」

  「如今我在婆娑暗城那裡，應該算是個失蹤人士，他們肯定會儘快派人來，把這些匪寨都用上，只不過來的人畢竟隔了一層，興許會有些內訌，但他們到底利益是一致的，雖說能拖些時日，可終究拖不了太久，靠我們這些人，只怕……」

  聽著譚八說完，米玉顏又看了裴介和玄音二人一樣，在他們臉上同樣看到了相同的擔憂，不由笑了笑才道：「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其實在兵書上，是兵馬未動，諜報先行，兩軍交戰，斥候先行。」

  「這樣的大事，兵總會有的，可要是兵已然出營，卻兩眼一抹黑，那做諜報做斥候的，便是最大的失職，我們雖算不上什麼秘諜斥候，可既然掌握了先機，總要把消息坐實，才能做到心中有數。」

  「事關山門，若人不夠，師傅那裡……」玄音看向米玉顏，其實心裡想的卻是，她這幾年，日日泡在那裡，到底看的都是些什麼書啊？怎麼會有女孩兒喜歡看這些東西？

  米玉顏搖了搖頭：「雖說事關山門，可最好不要把山門牽涉其中，不到萬不得已，這一方淨土就應該讓它繼續安寧自在，這是百姓福祉和康健所系，也是西南內心支撐所在。」

  裴介點頭附和：「姑娘說得是，我那裡，有三個兄弟可以用一用。」

  「不必，不合適，照理說裴二哥都不合適出面，但是二哥換換衣服，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米玉顏毫不猶豫地否定了裴介的提議，他們心裡都清楚，裴介的人，是梅嫵娘商行里的人，貿然動了，對梅嫵娘來說，便成了極大的隱患。

  這樣的否定，卻願意用譚八，裴介和玄音心裡便都有了數，米玉顏這是要看看譚八究竟是不是能用。

  譚八這樣的聰明人，自然也看出了米玉顏的用意，但其實他們都沒有真正了解她的用意，看看是一方面，更多的，其實是她還在想，像譚八這樣的人，將來該有個怎樣的去處？

  她米玉顏做不出用完了人家，就不管人家死活的事，此事過後，譚八在西南只怕是很難立足的，極有可能將面臨無休止的追殺，他若是能得了龍騎衛的認可，離開西南，換個身份，只要他盡心盡力，興許不僅能活，還能活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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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