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塞爾提這裡凃夫更深刻地了解到更多「交界地」的文化。
也才知曉這顆星球能維持到今天,本身就是一種幸運。
交界地里容納著諸多星空物種,像大熔爐一樣,混雜的生命在極其險惡的夾縫之地求生。
那裡沒有日與月,沒有四季變化,更沒有賴以生命生存的基礎物資。
想活下去便只能依靠吞噬別的星空物種為生,正是在這種極端惡劣的條件下,才讓交界地生靈強大到匹敵人類半神。
真正兇狠的星空種族,大多都被七神攔截在外,仿佛一道無微不至的防火牆。
七神原先便是最有競爭力的那批星空物種,在這顆星球建立起文明,仰仗無數生靈信仰維持神力。
在千萬年間敗盡各路強敵,非但沒有像「古老者」一般退化,反而成了十分完美的生物。
從這個角度來看,沒誰有理由去抱怨七神,雙方之間本身就是互利共存的合作關係。
「月神」的出現後一段時間還能勉強抵擋。
再加上一個瘋狂的猩紅巨眼「格羅修斯」,連祂們也見到贏的希望,便只能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甦醒。
「所以,我們的世界能運行的今天,古老者與七神功不可沒。」凃夫聽聞塞爾提的講解,若有所思地喃喃。
「七神誘騙了我王,我王是上個世紀各族的最強生靈,唯一晉升到最接近於神靈的大人物。
那只可怕的巨眼到來時,上一屆的『守門人』遭受深度污染,無力維持『門』的運轉。
天主親自向我王發出邀請,鎮守通向這個世界的門為要求,時限持續到下一位有資格的繼任者到來。」
「交換條件呢。」
雖然看不見塞爾提·杜爾拉汗的表情,凃夫卻能聽出它說出這番話時,語氣中的深惡痛絕:
「無論星空發生任何意外,七神都會確保我們所在世界的和平。」
經過塞爾提的講述,前後歷史這麼一梳理,凃夫便清楚了來龍去脈。
獅心王想必也知曉被「外神」入侵,放任不管的下場可不是世界被重置,所以才去到的極地聯絡上七神,這就有了後來「守門人」的事。
而七神不知動用了什麼辦法,竟與『月神』達成了某種平衡,使得猩紅巨眼沉睡,使得這個世界多出一個紀元的和平。
現在的幽靈船連換了兩位船長,新舊心臟的交替,也沒法再使船上的封印奏效,還是讓那顆大眼球醒來。
月神那一頭的態度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七神沒法再兜底便只能擺爛式的沉睡了。
這倒是很符合神話中對七神的故事改編,神靈總是冷漠、自私的。
祂們擁有人的貪婪、傲慢、趨利避害的性格,掌握著了不起的神力,算來算去總共也沒幹幾件好似。
即便平日出手,大多也只是跟自己利益相掛鉤。
「『門老師』,我是說獅心王閣下現在情況如何。」
凃夫停頓了一下又開口問道。
「七神退出星空後,大批星空種族入侵交界地,即便我王再勇猛也獨力難支。
何況在交界地中,祂已經被月亮污染得足夠深,實力早已不復當年,這才有了不久前星空種族鑽空子入侵的事。」
塞爾提·杜爾拉汗語氣越發憂傷。
「古老者稱獅心王已經封死進入世界之門,這事是真是假。」
凃夫表情拋出這個答案詢問道。
「它們說得不錯,門已經被封禁,我王身死前兩地之門絕無再開的可能。」
「可古老者稱這毫無意義,超凡者的力量來源於月亮,也沒法再動用超凡力量去阻止覆滅,神戰之下再無完卵。」
「你以為陛下所做的一切,是為了這種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嗎?」
塞爾提冷淡的一聲話語,令凃夫心中不由咯噔地一聲。
「什麼意思?」
「事實就是,無人能阻止那場大戰的爆發,既然這個世界終究要毀滅,為何不在此之前,做一些有價值的事。」
「比如?」
「帶上你認為有價值的人,乘坐那艘安置著『星之鑰』的交通,前往星空尋找新的生機,你們該學會古老者對待生存的態度了。」
塞爾提·杜爾拉汗語氣幽冷,這話令凃夫感到毛骨悚然。
祂從來都不是一個冷酷的決策者,連下一頓飯吃什麼都要考慮半天。
現在將這個文明的未來交付在祂手中,再從中挑選去往星際流浪的人選,決定誰走誰留的權限,不如乾脆把祂殺了。
「開……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讓我做這種決定,還有那些古老者也想讓我帶它們離開。」
凃夫吃驚地後退了半步,複雜的情緒讓祂腦袋「嗡嗡」作響。
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要讓我王多年的努力付諸流水,末日就要來臨,我堅信您會做出正確的決定。」塞爾提的語氣冷淡,完全沒有跟祂商量的意思,也從未向此刻這樣嚴肅:
「凃夫·卡佩先生,請為我們的文明保留最後一點火種!」
……
塞爾提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番大道理講得祂腦袋暈乎乎的,轉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親愛的……你怎麼了?教授們叫你過去。」
蘇菲的聲音在祂耳畔邊響起,讓失神的凃夫再次恢復注意力。
「沒事。」
「雪橇犬已經被送返,教授們準備離開了,只是忽然找不見你人。」溫斯特小姐似乎是害怕祂跑掉,悄然牽起凃夫的手掌。
「沒什麼。」
凃夫輕笑了一下,祂的目光無意向四周看去。
視線正好停留在靠近黑色山脈旁邊的弗拉西河旁邊,一處昆蟲巢穴旁,長著觸角的黝黑昆蟲們緊抱成一團,形狀相當古怪,簡直就像一團糞球。
「原來極地上也有昆蟲。」
見多識廣的溫斯特小姐,注意到凃夫的目光,微笑著解釋:
「那是聚合蟻,我在書上看到過,沒想到這裡也有,很少有比它們生命力更頑強的昆蟲,所以能在許多惡劣環境中見到這類生物。」
「難道它們適應外界的能力很強?」
「這倒不是,昆蟲綱的節肢動物又能強到哪裡去,只是在許多時候,它們總會合作對抗外界的災難,比如……」
蘇菲正說著話,弗拉西河的河流忽然「嘩」地一聲漲起。
猛烈的水流瞬間將那一團「昆蟲糞球」席捲而去,那鬆散的聚合蟻頓時被包裹得越來越緊,形成一個緊密的圓圈。
凃夫忽然生出興致,大步向前一路追趕聚合蟻被沖走的方向,足有十幾分鐘的猛烈衝擊,
那團「糞球」才被沖刷到岸邊。
再祂到來時,昆蟲團的外層的聚合蟻早已經被冷酷的水流淹死,它們的屍體從邊緣落下的一瞬,
內部的蟻群卻仍保持著驚人的充分活力。
火種,
保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