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裁縫鋪里的這個老手藝人，在沈涼收攤準備跟他結帳的這一刻，再次上演了一出變臉如翻書。
最早沈涼過來找他談生意的時候，基於沈涼自己出手設計了戰術背心，又是鋪子裡的客人，況且三十兩白銀的買賣，也算是能讓他小賺一筆了，故而他對沈涼的態度十分友善，還連連稱讚沈涼有幹這一行的天賦云云。
可今天過來結尾款的起初，沈涼明擺著告訴他，說自己暫時沒有錢結算剩餘的二十兩白銀，讓他誤以為沈涼打算賴帳，由此心生不快，甚至打算報官。
隨之沈涼提出，借一下門口貴寶地，擺攤做個小買賣，且保證今日收攤之際，絕對能把剩餘的二十兩白銀補上。
掌柜的和他那位有親戚關係的年輕夥計，自然是一百個不相信。
畢竟就連他們這個在淮城還算頗有名氣的裁縫鋪子，想要賺取二十兩白銀，都得晝夜趕工的幹個幾天才能完成衣物交付。
半天左右的時間，賺二十兩白銀，還是擺攤。
除非是賣貴重物品，比如玉石瓷器之流，否則哪有那麼容易賺錢的？！
然而掌柜的和年輕夥計萬萬沒有想到，沈涼口中的「擺攤做個小買賣」，居然是當街開盤。
關鍵是他最後還贏了！
呃……
準確的說，馬昊前後，沈涼這個莊家還是以輸錢居多，只不過就是其他普通老百姓，手裡的本錢都比較少，所以相比於馬昊輸給沈涼的三千四百兩白銀，沈涼輸給淮城老百姓們的那點錢，就微不足道了。
「哈哈哈，梁公子今日這一手東山再起，可算是給我這不開眼的老傢伙長見識了，佩服，佩服啊！」
掌柜的連連拱手抱拳，妄圖藉此來跟沈涼緩和一下關係。
而從來沒想過要跟這掌柜的產生什麼關係的沈涼，則只是笑著公事公辦道：
「小空，拿銀票出來，讓掌柜的找零，也省得咱們去錢莊兌換了。」
司小空聞言上前，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掌柜的。
而就在司小空跟掌柜的靠近的這一瞬間，早就把掌柜的隨身銀袋子裝好原本數目銀兩，悄然又放回了原位。
動作之快之隱蔽，就連沈涼都沒發現司小空是怎麼做到的。
一代神偷之徒，妙手空空神乎其技，當真是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的老理兒，彰顯了個淋漓盡致。
掌柜的拿了銀票，讓年輕夥計去數八十兩白銀出來給三人找零，而他本人，則是取來理應交付給沈涼的衣物，一場交易，至此總算圓滿完成。
接了衣物，司小空也拿到了找零的八十兩銀子，沈涼迫不及待地讓司小空去把新衣服換上，實在是不願再因他的乞丐扮相而飽受他人區別對待了。
穿了那麼多年乞丐服，一下子換新衣服，還是料子不錯的新衣服，司小空心裡其實沒太多高興，更多的還是……不情願。
奈何這件事，在沈涼那邊是沒得談的，不然司小空欠沈涼的二十兩銀子，就將會成為沈涼「霸占」炎珠的正當理由。
趁著司小空去換新衣服的空當，這老掌柜的一顆沉寂多年的心，竟是被沈涼的賭局新玩法給刺激躁動了。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壓低聲音對沈涼笑道：
「梁公子，今日之事，在下的確有招呼不周的地方，但也望請公子多多諒解在下，畢竟開門做生意，若是賠了銀兩，家裡還有那麼多張嘴等著吃飯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沒人比沈涼更加清楚，如果今天不是老掌柜的給了他機會擺攤，並且非自願地借了一筆啟動資金，他今日的計劃就沒法順利完成，而是直接就被報官抓去城判府接受審判去了。
於是沈涼的神情也表現得十分友善，擺了擺手向掌柜的道謝。
「是我該感謝掌柜的願意相信我們，沒有第一時間報官把我們抓走才對。」
「哈哈，其實公子有這個本事，大可先在別處擺攤，賺了銀錢之後再來我這拿衣裳，由此可見，公子敢於先來在下這裡言明實情，就說明公子有這個信心。」
一聽這話，沈涼眉頭皺了一瞬，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掌柜的能夠把事情分析到這一步。
倘若這一消息提前泄露到項正林和馬昊耳朵里，那他明天的重頭戲，恐怕就不太好唱了。
不是沈涼思維不夠縝密，而是他又非神仙，哪能倉促之下，就輕鬆想出那麼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
有漏洞，補上便是了。
「掌柜的過獎了，我那小兄弟找您換取銅板時，想必也跟您老提到過了，要是贏不了，我們就真打算把馬車賣了抵債了，僥倖，純屬僥倖。」
甭管是僥倖還是什麼，都不是掌柜的要聊的重點，重點是他接下來這個請求。
「梁公子，你明日還要來我這裡擺攤是吧？」
沈涼點點頭，回道：
「若是掌柜的擔心梁某影響裁縫鋪生意，那梁某可以出點銀錢，算是短租貴店門口這塊地界，而且不瞞掌柜的你說，明日過後，我們就要離開淮城了，所以這個盤，就只開明日最後一天。」
掌柜的聞言連連擺手。
「哪裡哪裡，梁公子在我這店門口開了個如此新奇的賭局，不單沒影響鋪子生意，還算是間接給鋪子招來不少人氣呢，我這哪能收梁公子你的租金，只不過……我上年紀了，跟那些年輕力壯的拼擠不得，又著實是被公子開的盤勾起了些年輕時的興致，故此……故此想問公子，在下能不能先預排一下明日的盤？」
沈涼聽罷，不由得啞然失笑。
「掌柜的也好這口？」
掌柜的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
「年輕時玩過，但都玩得不大。」
不怕演員多，就怕沒演員配合的沈涼痛快答應，這時司小空也換好衣服從裡屋走出來了。
「得，那咱們就明日再會，讓您老第一個上手。」
掌柜的一下子高興起來，連夸司小空好幾句一表人才。
雙方就此道別，回客棧的路上，同樣看習慣了司小空那副乞丐裝扮的沈涼，怎麼瞧怎麼覺著彆扭。
不過也別說，司小空雖然五官談不上俊秀俊美，卻勝在皮膚白白淨淨，此等小生換上一身像樣的行頭，怕是也能招惹不少桃花上門。
「梁兄，我穿這個真是不太自在……」
司小空自打出了裁縫鋪的門，就總是在小幅度拉扯身上衣物，此時說出內心真實想法，免不了又招惹來沈涼白眼。
「不自在就光屁股，老子自掏腰包給你換新衣服，還是用的好料子，你抱怨個球子！」
司小空不太理解的眨眨眼。
「球子是什麼？」
憧憬著待會兒回客棧能有好酒喝的老錢，主動為其翻譯道：
「就是讓你別抱怨，再抱怨抽你大嘴巴的意思。」
欠人錢提不起太多底氣的司小空，聽了老錢的翻譯，忍不住小聲嘟囔道：
「好像咱們三個人，是我的修為最高吧？誰揍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