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元勝凝目望向汗庭方向那個巨大的帳篷。
四周部署了更多的防禦，幾乎把其拱衛在了最中央，此地畢竟是汗庭，是蠻國的都城。
其面積自然不會小了。
也就是因為蠻國大汗快要死了，為了安全，才沒有讓太多的蠻人趕來汗庭，要不然只靠陸地火炮兩三千多米的射程，估計擦邊都做不到。
即便人少了很多的汗庭。
火炮想要射達，也很難。
但機會總是有的。
許元勝找了幾個方位，最終在北側的側角位置，那裡部署了一個蠻軍兵營，應該是如此，附近才沒有擁擠的帳篷。
使得從這個犄角位置，若是部署火炮，能夠射程達到那巨大帳篷兩百米開外的位置。
還差兩百米？
差不多能夠到！
許元勝喃喃道，青州府的炮彈里有不少是添加了高純度的猛火油，等同於後世的燃燒彈。
「就在這個位置了。」許元勝沉吟道。
一旁的姚森也拿起望遠鏡看了看。
「若是利用加入猛火油的炮彈，運氣好的話，流火足以燒到那個帳篷內。」姚森沉吟道，只是運氣，畢竟差距兩百米。
依蠻國大汗的部署，肯定有親兵冒死救出對方的。
這是沒辦法的事，此刻火炮的射程只有兩三千米，因為陸地火炮，還是不如戰船火炮，為了輕便，肯定要犧牲炮筒長度，炮體重量。
「大人，是還差一些距離嗎？」一旁的薛懷仁忽然開口道。
「是差兩百米左右的距離。」
「到時候就看運氣了。」
許元勝點了點頭。
「大人，這炮彈若是放置於對方的帳篷附近，再利用炮彈轟過去，會不會產生連爆。」薛懷仁低聲道。
「自然是可以的。」
「我們青州府有加入猛火油的炮彈，到時候一經燃燒，流火也能讓安置的炮彈發生爆炸。」
許元勝點了點頭。
「末將請命。」
「屆時帶人放置炮彈進入蠻國汗庭內。」
薛懷仁沉聲道。
「胡鬧。」
「先不說你的身份，就是普通兵士，也不能冒這個風險。」
「這裡是蠻國汗庭，過去很難活著出來，更何況運炮彈過去，更是機會渺茫，到時候打草驚蛇了，即死了人，也破壞了行動。」
「不妥。」
許元勝蹙眉拒絕道。
「大人。」
「你們按照既定時間炮轟蠻國汗庭。」
「我到時候帶人過去，能完成即可，若完不成，也絕對不會影響計劃進行。」
「這次機會難得。」
「若能轟死蠻國大汗，絕對能讓蠻國士氣重創。」
「另外炮轟開始，屆時蠻國大批將領肯定會去救援他們的大汗，這是我們重創蠻國軍方的絕佳機會。」
「若因射程受阻。」
「而無法真正重創蠻國。」
「大人帶領五萬大軍冒險深入蠻國腹地，就太划不來了。」
薛懷仁咬牙堅定道。
一旁的侯坤不由的正視了薛懷仁，這位平北重鎮總兵的兒子，算是大勝頂級軍二代了。
倒是有幾分膽量。
不過！
「大人，不如我帶人過去。」侯坤低聲道，他沒有讓許元勝為難，畢竟薛懷仁的身份，若是死在這裡了。
平北重鎮薛泰華會如何想？
會不會認為許元勝是故意的？
「大人，我比較合適。」
「我平北重鎮經常和蠻國打交道，我更懂得蠻國的一些規矩。」
「另外一些蠻國將領我是認識的，只要我深入蠻國汗庭內部，很快就能摸清楚他們的住處，即便他們不去救援蠻國可汗，我也可安置炮彈在他們附近，放火引爆。」
「如此才能讓我們此行，利益最大化。」
「另外我知道大人的顧慮。」
「稍後，我就向父親寫信闡明此行皆是我的堅持，我父親看到信後，定然不會多想。」
薛懷仁沉聲道。
「若是趁著夜色降臨。」
「炮轟開始，趁亂逃出，活命的機會還是有的。」
一旁的姚森猶豫了一下，深入蠻國汗庭確實危險，但收益確實令人心動。
「侯坤你陪同薛懷仁一起去，帶齊精銳。」許元勝看向薛懷仁和侯坤兩人。
「請大人放心。」侯坤點了點頭，他明白無論計劃於否，都要儘可能帶回薛懷仁。
這不是懼怕平北重鎮。
而是怕有心人挑撥離間，壞了大勝好不容易內部穩定的基石。
稍後。
許元勝就帶著人匆匆的撤了。
等回到臨時駐地。
「大人，若是等那位蠻國三王子趕回來，再行炮轟，或許炮轟的收益會更大。」侯坤猶豫了一下道。
「不行。」
「先不說我們不能確定那位蠻國三王子的行蹤。」
「在這裡多待一日，就是風險。」
「最主要一點，你覺得其他蠻國王子會安心讓那位三王子拿下大汗之位嗎？反之亦然，一旦那位三王子趕回來，肯定對周邊進行嚴防。」
「到時候不但你們無法混進汗庭里。」
「我們待的這個地方，也會被排查到。」
「就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人不能太貪心。」
許元勝說道。
「大人考慮的周祥。」侯坤低聲道。
「有時候大抵能開疆拓土，有強大戰功的人，都是有運氣加身的，不管信不信，趁著他不在，或許成功的機會更大。」許元勝淡淡道。
「那三王子再是運氣加身。」
「也遠不如大人。」
「他不過是站在蠻國國力的基礎上，對外開疆拓土。」
「大人卻是白手起家，依一己之力擔起了整個南方朝廷以及此刻整個大勝的國運。」
「卑職不是溜須拍馬。」
「我說的是肺腑之言，也是很多人心裡所想。」
侯坤滿臉肅穆道。
「晚上注意安全。」許元勝拍了拍侯坤的肩膀，送他入蠻國汗庭，也是無奈之舉，畢竟薛懷仁都去了，只有他才能代替自己。
「請大人放心。」
「卑職定然不負所托。」
侯坤鄭重道。
等到了天黑之後。
侯坤和薛懷仁一副蠻人兵士的打扮，每個人後背衣服里多了一個網兜，裡面放置的有兩顆炮彈。
去的有十幾個人。
二十多顆炮彈，會安置在那個最大帳篷以及周邊將領帳篷的附近，形成一個爆炸弧度，屆時火力交錯互補，不亞於數倍炮彈的毀滅力。
等炮轟開始。
等蠻國將領聚起過來營救蠻國大汗的時候，這些炮彈中大部分會延遲爆炸，然後送蠻國的高層全部去見長青天。
「別的話不多說了。」
「等你們一個不少的回來，我為你們慶功。」
許元勝看向他們，沒有多說。
「請大人放心。」侯坤等人低聲道，然後就是消失在了夜色里。
「餘下人開始準備。」
「半個時辰之後，對蠻國汗庭進行炮轟。」
「不管任何是否成功，都立即撤退。」
「切忌。」
「火炮炮筒拆卸帶走，炮座炸了。」
許元勝沉聲道，雖然確定蠻國還無法鍛造火炮，但還是以防萬一。
「是！」在場的人立即下達命令過去。
很快就到了夜深。
除了一些巡邏的蠻國兵士之外，大部分的蠻人都進入了夢鄉。
許元勝等人分為兩隊，一隊負責防禦警戒，一隊負責炮轟蠻國汗庭。
悄悄的摸索了過去。
開始把火炮調整好發射角度，安置好足夠的火藥。
大部分騎兵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炮轟一旦開始，這個位置就會暴露。
定然會遭遇大量蠻兵攻擊，能否擋得住，堅持炮轟結束，絕對比他們親自殺進去殺傷力更大。
因為蠻國主力尚在。
只是汗庭內的蠻兵估計都不下二十萬之多。
蠻國那位大汗居住的地方，更是有一處兵營，憑藉五萬人根本殺不進去。
而選擇炮轟，絕對利益最大化。
今晚的夜很黑。
黑到沒有火光的話，幾乎數米開外，完全看不到人影。
好的是，可以讓火炮部署順利到位。
壞的是，火炮攻擊開始，火光從炮筒里爆閃，這裡就是最為明亮的醒目地帶。
今夜也是絕對瘋狂的。
令在場的每個人，都熱血沸騰。
「安排幾個人，等到火炮攻擊的時候。」
「去四周放火，藉以迷惑蠻兵。」
「放完火無需折返，立即撤退回歸即可。」
許元勝沉吟道。
「大人，不如你先撤吧。」
「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慕容山沉聲道。
「是啊，大人您先撤吧。」
「我等會盡全力，爭取發射完最後一顆炮彈，才會撤退。」
「請大人相信我們對於大勝的忠誠。」
……
旁邊一個個騎兵和火炮軍的將領紛紛道。
「大人，您先走吧。」姚森也是臉露堅持道。
「少廢話。」
「聽令行事。」
「發射完了之後，炸毀炮座，立即撤。」
許元勝打斷了他們的話。
雖說有風險。
但一千門火炮，三萬顆炮彈，快的話，一刻鐘就發射完了。
五萬大軍護持，擋住一刻鐘，沒問題。
到時候再跑，不成問題。
若是這樣的配備，自己也先溜了，那還過來做什麼？
眾人無奈低下頭。
慕容山看了一眼旁邊十幾個騎兵，一旦這裡被包圍，那沒二話，綁也要把許元勝先行綁走，先行帶離此地。
許元勝沒有注意他們的目光，他此刻緊盯著前方汗庭方向。
「若是侯坤等人發出信號，就立即發射。」
「若是他們沒有發射信號，就按照既定時辰，立即發射。」
許元勝沉聲道。
眾人緊盯著汗庭方向。
此刻離火炮齊轟蠻國汗庭，還剩下一刻鐘不到的時間。
侯坤和薛懷仁帶著一隊人已經進入了蠻國汗庭內部。
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若非薛懷仁在，怕是第一關就露餡了。
他們是繞了一圈，在汗庭外圍放倒了十幾個倒夜香的蠻國底層兵士，然後他們拎著夜香桶才順利進入的汗庭內部。
為了躲避搜查，他們更是把身上抹上了不少夜香。
其實就是屎尿。
「沒想到，你還能想到這個方法。」侯坤壓低聲音，臉上透著一抹驚訝，畢竟薛懷仁的身份，擺在那裡的。
「人嘛，總要吃喝拉撒，之前邊境發生過瘟疫，就連蠻國也被波及了。」
「用了不少藥，都遏制不住。」
「說來也巧，正是因為這些東西離住處太近了，然後放的遠一些，放火一燒，反而瘟疫就漸漸的消失了。」
「所以這東西，不止是臭，還惹人忌諱。」
「在我們那邊，有專門負責倒夜香的，而在蠻國，是一些不被重用的兵士，才會被安排這個差事。」
「而且蠻國對於屎尿比我們想像的要忌諱的多，因為這邊生病了，只能硬扛，對於這些污穢之物，鮮有人去靠近。」
「也只有這個方法，能混進來了。」
「這個時辰，剛好是倒夜香的時間。」
薛懷仁低聲解釋道。
「時間不多了，接下來怎麼做？」侯坤低聲道，也開始把此次行動的主導權交給薛懷仁。
「最大的帳篷，已經確定了。」
「接下來鎖定一些蠻國將領的。」
「從他們的夜香桶上，可以大概確定身份。」
「像一些王子的會鑲金邊，內放碳灰，香料。」
「一些將領的因為遠道而來，都是統一打造的，按照我們邊軍的將領等級，大將軍都是銀邊，參將一類的皆是鐵邊。」
「這些夜香桶的大小也不一樣。」
「比如你手上拎的，就是普通蠻人的。」
「我這就是參將一級的。」
薛懷仁解釋道。
「你是不是幹過這個？」侯坤看向薛懷仁，若非認識對方以及其父薛泰華，真懷疑此子不是總兵之子。
「說來慚愧。」
「隨著我父來過蠻國。」
「這種事早上方便過一次，想不記住都難。」
「蠻國幾乎有樣學樣的模仿我們大勝。」
薛懷仁苦笑道。
侯坤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他倒是沒有仔細觀察過，許大人的好像也只是普通夜香桶。
算了，不想了。
很快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他們蒙著臉，不奇怪，因為倒夜香的都蒙著鼻子以下。
很快挨個放置好炮彈。
拉好引線。
總要留下人的。
畢竟炮彈爆炸後的流火，是否能燒到這裡，也不好說。若不能燒到這裡，就只能手動引爆，最大可能殺傷敵人。
「大人，我來吧。」
「我個頭小，到時候亂的時候，跑得快。」
一個黑冰台成員低聲道。
「大人，我來。」
「大人，我來吧。」
……
一個個黑冰台成員低聲道。
「時間緊，任務重。」
「馬上就到攻擊時間了。」
「留下一個人。」
「有子嗣且家有兄弟者，出列。」
「若是能活著回去，升一級，執掌一府之黑冰台。」
「你們是我帶出來最精銳的黑冰台成員。」
「我相信你們能回來。」
侯坤沉聲道。
很快一個男子走了出來。
「好，就你了。」
「大家把火摺子全部給他。」
侯坤走過去，從那男子的脖子上摘下了一道銘牌，沒有姓名，只有編號，後期通過此數字會查到其身份相關信息。
「請大人放心。」
「請大勝放心。」
「身為青州府黑冰台一員，我會嚴格遵循組織紀律，堅決完成任務，一旦跑不出去，絕不會讓敵人抓到活口。」
那個男子從兜里掏出一枚藥丸，提前塞在嘴裡上顎處，只要咬開，數息間必死無疑。
「爭取，活著出來，好日子快來了！」侯坤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