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些話雁奴沒說, 他想說的是,外祖父如此這般急著慫恿群臣早立東宮,其實算計的也是為鄭家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只是,他心中也明白, 外祖父這也是在為他籌謀做打算, 這樣的話由他口中說出, 不免就要寒他老人家的心了。
雁奴點到為止,有所保留。
外祖父再說什麼,他會笑著聽著。但他的立場和態度卻是十分堅定的,外祖父的話, 他全然不會往心裡去。
沒有人會比他更渴望一家團聚著好好過日子, 家中有阿父,有阿母,也有兄弟姐妹。就和尋常百姓人家一樣,兄友弟恭, 和睦相親。
他從小就沒有阿母陪伴,阿父雖說愛他、護他,但總歸也忙的。如今好不易一切塵埃落定了, 他曾經嚮往的日子來了,他不願這樣的安穩被任何人打破。
當不當太子, 日後能不能問鼎天下……這些於他來說,都不重要。
若日後父皇真傳位於鳳凰, 他想, 他會尊重父皇的決定,並且竭力輔佐鳳凰。
「你要知道, 外祖父所做的一切, 都是為了你好。」鄭國公嘴皮都磨破了, 卻不見面前少年有半分動容,只能改變策略,打感情牌說,「想想你親生母親吧,她當初寧捨棄性命也要護得你一命,她不是為了讓你去給別的女子當兒子的。」
因從小有父親的提點,即便雁奴記憶中並沒有母親的身影,但母親在他心中,也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見提及阿母,雁奴忙正色道:「母親不僅給我生命,還為了我捨棄了她自己的生命。這點不必外祖父說,我和父皇一樣都不會忘。」
見終於提到了重點,鄭國公輕哼一聲,用又愛又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雁奴。
「你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蕙心又是你生母,外祖父知道你定不會忘。」說起重情重義,鄭國公不免又想到從前,想到從前那個重情重義的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新帝。
他不敢背後妄議帝王,只能說:「若是當年你母親死裡逃生,留有一命在的話。如今,也就不是這番光景了。聖人也是重情義之人,可他卻偏偏愛上了徐家的義女。」
雁奴懂外祖父言外之意,但他還是那句話。
「阿母雖是徐家義女,但卻和徐家人並不親厚。再說,阿母是明辨是非之人,外祖父大不必如此憂慮。」老人家年紀也大了,雁奴望著他老人家滿頭華發的樣子,心中也有不忍,也關心說,「您老人家為國為民操勞大半輩子,如今兒孫有出息,也該早早頤養天年了。」
「你看我皇祖父,如今這日子過得叫一個瀟灑。前幾日我才去給他老人家請過安,他精神面貌是越發好了。」
鄭國公卻說:「臣何德何能,能跟太上皇陛下比。」
雁奴無奈,只能說:「天也不早了,我也該回了。」
鄭國公卻朝著雁奴一拜,故意行大禮說:「臣恭送魏親王。」
雁奴知道外祖父心中有氣,他也不和他計較,只親自將人扶起,而後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這才離開。
一回到太極宮,雁奴直接去了徐杏那裡。
徐杏誕下小鳳凰,不僅聖人高興,雁奴這個做兄長的也很高興。日日過來請安時總會多呆上一會兒,然後趁小鳳凰吃飽喝足難得醒著的時候,他去逗鳳凰玩。
這是他的親弟弟,是與他血脈相連之人,是比靈鶴弟弟更親的弟弟。
他們身上,都同樣流著父皇的血。
他是他最喜歡的杏娘阿母生的孩子。
雁奴從未把外祖父的話放在心上,如今瞧見弟弟這番可愛模樣,更是堅定自己的決心。
沒有什麼是比一家和睦更重要的。
雁奴是嫡長子,是聖人的第一個孩子,又與聖人有共患難的情分……聖人雖說十分喜歡嫡幼子,但卻也從不會有了幼子就忘記長子。
在他心中,兩個兒子都是一樣的。
雁奴如今大了,能為父皇分擔了。如今,聖人早不拿雁奴當孩子看,很多時候,父子二人獨處時,聖人會和他談及許多朝政上的事,當然也會在他跟前提起鄭家。
這日聖人在兩儀殿忙完政務,往棲鳳宮來時,恰好撞上雁奴。
父子二人一起圍著小鳳凰瞅了一會兒,之後小鳳凰被抱去徐杏身邊睡覺後,聖人則讓雁奴陪他去御花園走走。
「你外祖父又把你叫去了?」李鄴知道,父子之間若不能坦誠相待的話,日後必生嫌隙。
他不僅僅是君王,更是雁奴的阿父。他們父子之間,是沒什麼不能談的。
雁奴笑:「真是沒什麼能瞞得住阿父的。」他點頭,「可能是當年的徐家大娘幾次三番害過兒臣的緣故,外祖父近來心思總有些重。」
李鄴說:「為父念你母親之情,這些年來,一直對鄭家頗多照拂。可能是對他們太好了,如今但凡稍稍不好一些,在鄭國公眼中,便就是不夠重情義,忘本。但為父如今身為帝王,要□□,要各方權衡,若外戚做大了,對你我父子,對朝堂,對天下百姓,甚至是對鄭家……都沒有好處。」
「所謂樹大招風,也就是這個意思。」
雁奴非常能體會自己父親的良苦用心,他點頭說:「父親說的這些,孩兒都懂的。」又說,「一切皆以天下蒼生為重,日後不論父皇做出何種決定,孩兒心中皆絕不會有半句怨言。孩兒是父皇親自教養長大的,父皇身上的品質,孩兒也有。」
李鄴伸過手去,攬過兒子的肩,父子二人並肩同行。
「不論何時,我們都是一家人。你若心裡有什麼想法,都要和為父說。有什麼問題和困難,我們一家人一起解決。」
「父皇放心,孩兒定會的。」
鳳凰是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時隔多年後的第一個。所以,新帝對鳳凰的疼愛,都是體現在各方各面的。
一出生就封他楚親王,給他取小名叫鳳凰……如今的滿月酒,更是在宮裡大辦。
徐杏還在月子中,鳳凰的滿月酒,是貴太妃協同另外三位太妃一起籌辦的。到了這日,不僅是皇室宗親,朝中許多大臣也前來赴宴祝賀。
聖人這個嫡幼子的滿月酒,可謂是辦得舉國同慶。
徐杏如今貴為皇后,又親自育有一子,更是獨得聖人寵愛。憑徐杏如今的尊貴,內外命婦中,自然是無不巴結她,討好她。
到棲鳳宮來拜見的內外命婦一撥又一撥,自然,其中也包括如今徐國公的夫人程氏。
徐盛恭夫婦遭了貶斥後不久,聖人便下旨讓徐家嫡出長子徐執繼任。如今,徐執帶著嫡長子駐守在外,國公夫人程氏則帶著長女和幼子留在京中。
父親母親惹了聖怒,雖說聖人明言不准他夫婦二人接濟,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徐執也做不到真正對他二老不管不顧。
留妻兒在京中,至少也算是對二老的一個照拂。
徐杏和徐家的這個長嫂程氏走得不親,平時她從不召見程氏。倒是程氏,幾乎是月月入宮來拜見。
徐杏知道這個嫂子心中的想法,但她每回入宮來也不開口,徐杏也就當作不知道。
這日傍晚,待棲鳳宮內諸人散去後,程氏過來了。
「臣婦拜見皇后。」程氏一來就規規矩矩笑著請安。
徐杏還臥坐在床上,瞧見程氏來了,她命人看座。
然後問:「到了開宴的時辰了,你怎麼沒去?」
程氏謝了賜坐後才坐下,然後恭敬答徐杏話道:「想著這會兒你這裡清靜,便過來陪陪你。」程氏似有話說,目光閃爍,幾次都欲言又止。
徐杏知道,她憋了那麼久,今日怕是要說了。
徐杏也不想打啞謎賣關子,見如此,便說:「嫂子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程氏這才勉強笑著看過去,她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此刻倒是十分拘束。
「臣婦知道,有些話……不該說。但,二老畢竟上了年紀,就這樣一直住在外邊,名聲不好。皇后殿下宅心仁厚,不若不與他們計較了?」程氏知道可能希望不大,所以問得小心翼翼。
徐杏說:「我回來後,得知了此事,記得有命賀姑姑拿了五百兩給他二老。五百兩,夠普通人家過十幾二十年不錯的日子了。如今他們也就是住的院子略小一些,不能再如往常一樣日日山珍海味綾羅綢緞而已,這樣的日子,又有何不好?」
徐杏知道太子這麼做是為了她,當初徐妙蓮生母在揚州一事,太子有暗中把消息透露給這二位。但這二位知道權當不知道,並沒想過要為她做些什麼。
太子回來後,就生氣了。
其實當時秦王叛亂後東宮論罪行罰,她的這位生父是有大過的。只是太子念在徐執一心忠於朝廷,多少也念了些她的面子,這才對那位前徐國公手下留了情面。
但他又惹怒了太子,太子自然就想翻他曾攀附過秦王的舊帳。
說起來,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他有過狼子野心,也存過害東宮的想法,他並不冤枉。
她回京後差賀姑姑送了五百兩銀子去,也算是念著當年他二老給她的那點血脈之情。
再多的,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程氏笑得尷尬,但還是說:「皇后殿下,他二老對不住您,我和國公皆心中有數。對此,我們也很無奈。可畢竟血濃於水,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就算心中再有氣和怨,他們也的確吃了這幾年苦頭,也挨了這些年白眼,是不是也……夠了?」
見徐杏垂眸不語,程氏以為有希望,便繼續說:「婆母從小沒吃過一絲半點的苦,如今竟是把一輩子的苦都吃了。我每回去看她,她都哭,哭得我心都軟了。還有二郎。他再怎麼說,也是你親二兄,如今卻老大的年紀娶不到媳婦,再這樣耽誤下去,他怕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徐杏微撇唇,露出一絲冷笑來。
「這麼說,徐夫人覺得如今他們遭遇的這些,竟都是我的錯了?」徐杏問她,「是我讓姨父投秦王反東宮的嗎?」
程氏大驚,忙跪了下來。
「臣婦不是這個意思,請皇后恕罪。」
徐杏垂眸睇著跪在地上的人,語氣冷漠:「我和二老的那些恩恩怨怨,就不提了,畢竟我也不想一直活在過去的仇恨和不平中走不出來。只是有一點還望徐夫人明白。若不是聖人念及我身上流的終究是徐家的血,你以為,你的夫君如今還能如此身居高位要職?你還能做這個國公夫人?」
「就只一個連坐之罪,就夠你們夫妻受的!」
「姨父做過什麼,他自己心中最清楚。便是如今,聖人對他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我和聖人更是沒有對不起你們徐家!」
徐杏難得動怒,便程氏是貴女出身,如今又是國公夫人,也是心中懼怕。
「是,殿下訓斥得是,是臣婦糊塗了。」程氏告罪。
徐杏則又說:「至於徐家二郎的婚事……難道,他如今還想著要擇一個貴女婚配嗎?憑他的才貌,在市井人家選個好姑娘,該是不難吧?」
程氏說:「臣婦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望殿下放心,臣婦知道該如何做了。」
徐杏這才緩了緩語氣道:「既如此,你便起來吧。」
「多謝皇后殿下。」程氏軟著腿慢慢站了起來。
徐杏又說:「聖人愛惜徐國公為將之才也是真,你夫婦二人只管好好過日子就是。不必再多事,自也不必擔心什麼。只要徐國公一心為國,聖人自會論功行賞。」
「是。」程氏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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