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就像月亮一樣溫柔又耀眼。
你跟在他的身後,小心的、時不時的瞄著他的背影。
他的身影清瘦又頎長,銀白柔順的髮絲在陽光下反射著白光,此時你看不見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神態,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
「以後你便跟著我,侍奉我左右。」他頓了一下,「我會給你下達任務,你必須完成。」
你諾諾點頭,不敢冀翼太多。
你自認瘦弱如鼠,面相也普通,沒有任何與現世的穿越文女主比較的優勢,你普通的像大海里的滴水,平凡又不起眼。
「我以後會教你。」他終於停下,轉身看向你,如玉的面龐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敏感的捕捉到了目光,不善交際的性格促使你立馬低下了頭,白骨似手指絞著衣角,渾身都寫著膽小和鬼祟二詞。
「以後就保持這樣,少說多做,這是你唯一的價值。」
「知道了。」你嗓音不算好聽,長時間的饑渴使其帶上了絲絲粗啞。
不知道是不是你一副他說什麼都好的姿態惹怒了他,還是後悔救了你,他不再說了,只是直直的看著你。
相柳光明正大的打量著你,最終被面前小孩的眼睛捉住了視線,清澈的琥珀色眼睛裡情緒複雜,真摯,懦弱,還是感恩?
或許都有,少女生的普通,但是那雙眼睛生的不錯,狹長且向上挑,平生為她懦弱的氣質中增添了一分與她氣質不相符的鋒利氣焰。
你能感覺到脊骨如同被蟒蛇纏上了般,渾身都不舒坦,仿佛被陰森冷厲籠罩住了。
「如果你背叛了我,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他眼睛微眯,語帶威脅。
你被嚇得瑟縮了一下,求生欲極強,「我不會的!」
他不置可否,收回目光。
「你叫什麼?」
你輕念著,「蘭因,林蘭因。」
蘭因絮果從頭問,吟也淒迷,掐也淒迷,夢向樓心燈火。
美好的前因後,註定是一個離散的結局。
接下來他帶你去了一間木屋,這個木屋的位置奇特,在國與國的邊界的三不管地帶,人與妖混住的清水鎮中,杳無人煙。
木屋落坐的位置高眺,周圍只有樹木與雲霧相互遮掩,煞是秀麗。
你就在此居住了三年,日日習武,從最初的忐忑不安到後來的鎮定謹慎,仿若脫胎換骨般。
也愈發清晰的了解到,你只是滄海中的一粒,對他也是,僅是一把趁手的刀。
你不常見到他,終日獨自一人生活在高山中,愈發沉默寡言。
扭曲的愛意也在逐漸濃烈。
*
你看著木桌上的刀刃陷入了沉思。
這是他送你的武器,畢竟辦事需要利刃才好進行。
你能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情感愈發複雜,從最初的膚淺到現在的熾熱隱忍,對自己的定位越清晰就越沉默,他就如同月亮般,灑下的光芒不自覺地照耀到你。
他的每一處你都喜悅,他為辰榮付出一切更讓你沉醉。
你不打算阻止他赴這場必死的局,你打算陪他做他想做的一切。
「傻了?盯著把刀看出花了,連我來了都沒注意到。」他的聲音陡然出現讓你手腳慌亂,你迅速起身看向他。
「大人。」你對他是下級,交集中也多是公事公辦,「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辦嗎?」
他似是短促的笑了一下,眼神愈發冰冷,「你去查一下清水鎮近來出現的那戶人家,順便觀察下回春堂那個叫玟小六的醫師。」
劇情開始了?想到玟小六時你不自覺地蹙了眉頭,手指用力的抓緊了刀柄,「是。」
在你答覆的下一秒,他就落座在與他氣質毫不相符的木椅上,你愣了一瞬間,直勾勾傻愣愣的看著他。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來。」他冷聲警告了你一下,深眸在你的臉上掃視了一下收回,熟練的拿起茶壺煮茶,看起來頗為賞心悅目,即使是劣質的苦茶,他喝下去的時候也面不改色。
你匆忙的將目光收回,湧上喉嚨的隻字言語囫圇吞下:「對不起,大人。」
「大人…」你不甘心。
「怎麼。」他臉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那個玟小六…人怎麼樣?」你試探道。
他挑了挑眉,「就是一個醫師,我怎麼知道他人怎麼樣?」
你倏然放了心,心裡仿若在打鼓,想要抑制這種肖想,卻又猶如茁壯的苗兒般不斷長大。
但很快,你意識到相柳遲早會愛上那個無處可去,無人可依的玟小六,心裡像是一個被扎破的氣球,驟然癟了下去。
相柳看著面前的少女遽然欣悅又突然消沉的的面容,心裡有些不解也有些樂趣,但這一些情緒全然被埋藏在深邃的瞳孔中,籠罩一層薄霧。
深不可測,但令人想要撥開重重雲霧,看看到底是什麼。你咽了咽口水。
他不動聲色,觀察著少女的動作:「怎麼了?是你相識之人?」
「不是,我未曾下過幾次山,只是好奇罷了,畢竟大人從未提起過。」你默默找補。
他施施然垂下眼睛,手上的動作不停,給你也倒了一杯茶水,看到你愉悅的抿起唇瓣後才把手收回。
他不是不會籠絡屬下,他只是不願做。
「大人,你放心,我一定會完美完成任務。」你認真表達衷心,雙手捧著茶杯。
他彎了彎眼,遮擋住了眼帘後的探究與審視。
最好是。
*
清水鎮充滿著生活的煙火色,生機盎然。
天色愈濃,月上枝頭。
你走在集市中,表面上如同平常人家的女兒般自然,滿是對這裡的好奇。
儘管你心裡認為這裡無趣,但看見人來人往的招呼聲時,也無法避免的產生了一絲暖意。
你逛了好一會,覺得枯燥乏味,悄悄走近昏黑的角落中,四周無人後你拿出綴著綠色寶石的匕首往胳膊上劃拉了一刀。
很快,鮮紅的血液慢慢從肌膚里滲出,原本潔白瘦長的手臂上布滿了紅色的液體,你無甚在意,只是漠視的看著。
等血流的差不多了,你立馬擺出一副痛苦的表情,鼻頭與眼周隨之暈洇出紅色,冷汗從額頭滑到下顎。
你另一隻手扶著受傷的手臂,急促的向回春堂趕去。
許是你太過投入,沒有注意到身後樹上站著一個人,他看著你的裝模作樣,發出了一聲冷哼。
到了回春堂門口,你才開始呼喊,「大夫,有沒有大夫!我流血了!好多的血!」
你右腳剛一踏入,一位模樣清秀的男子匆忙上前,掃視了一眼便皺起眉頭,招呼我往室內走去。
他很快用棉布鹽水清理了一下傷口周圍,他飛快的看了我一眼,「別怕,痛的話就咬那塊布。」
我欲哭不哭的點著頭,嘴上胡亂應著,在上藥時咬緊了牙關,時不時發出一些只言碎語,看上去痛極了。
實則是你是真的痛,劃的時候想著相柳,裝模作樣的認為自己能獻出一切,可真到處理的時候痛不欲生。
「被刀劃的?有點深啊。」處理完後,男子隨意的問了兩句。
「玩的時候不小心…」你臉上陪著笑,裝是一副鬼靈精怪。
他瞭然,「外地人吧,沒見過你。」
「是!聽說清水鎮熱鬧,才央求著家裡人來玩啦。」你吐了吐舌,眨著一雙淺棕色的眼睛,格外靈動。
「好好玩,這裡人都很友好。」他笑了笑,伸出手「給你點優惠,誠惠一兩銀。」
你隨意點著頭,從荷包里掏出碎銀放在她掌心上。
「你叫什麼?」
「玟小六,你可以喊我六哥。」她大大咧咧的揚起笑容,確實令人心一跳。
你想起這個人是相柳未來的心上人,綻開的笑容便有了一絲僵硬,「好,六哥,我叫蘭因。」
「好名字,像蘭花一樣美好的前因。」她默念著,將後半句吞了下去。
你心不在焉的笑笑,「這醫館是只有六哥一個人嗎?不會忙不過來嗎?」
「自是還有其他人,等你下次來…不是,你沒傷也能來,六哥給你介紹麻子他們,他們肯定很樂意再認識一個你這麼漂亮的妹妹。」他笑的圓滑,話說得也世故,也不知是多少人的摸爬滾打才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