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氣是真實的，眼前的城池就是真實的。
但現實中，不可能有這麼大一座城，在邏輯上，這是不符合的。也不符合歷史，在歷史上，這山野中，也不可能有這麼大一座城池。
如果有一件事，不符合理論，也不符合邏輯，且又真實存在的話，那就只能是理論或是邏輯本身出了問題。
譬如說，眼前已經不在人間了。
林默沒有說，因為他怕嚇到向康，但他心裡確實這麼想到。
被眼前的巨大城池所驚嚇，向康生出了退意。「林哥，我們往回走吧，找找回頭路，這城我覺得不能再往前了……」
眼神里，甚至漏出哀求的神情。
但他其實知道，林默是不可能退縮的。果不其然，林默直接道。「剛才我很清楚，山這頭沒有什麼城池。是在燒灼她的軀體後，燃的煙塵才顯露出來，我們若是往回走，怕是就看不見這座城池了。」
「唯一的機會，還是得去看看。」
林默鼓勵的道。「別怕嘛，我不是在這？跟著我進城去看看，說不準有什麼收穫呢？」
第一次，向康猶豫之後，還是道。「哥，我真的不敢進去，我有點怕……」
對林默說這話需要很大勇氣，但現在的向康覺得，繼續往前走，進這座詭異的城，需要更大的勇氣。
「哥，我總覺得這座城不能進。裡面肯定有什麼不是人間才有的東西，進去一定會後悔的……」
一旦說出第一句，向康就忍不住喋喋不休起來。「林大哥，我沒那麼好奇的。我對這個世界的真實也不是那麼感興趣，我只希望能好好的活著，想要照顧好我爸爸，讓我家裡都生活的好一些，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其實真的不重要。」
靜靜的聽著向康說完，林默略感愕然，但又在情理之中。
計謀上，林默自問是高明的。唯獨在用人上，畢竟自己其實也很年輕，再是老謀深算，對人心的把握上，始終稚嫩了些。
林默挑上向康，是因為他確實夠窮，有足夠改變自己的欲望。也是個勇敢的小伙子，值得培養。
但林默確實忽略了，向康還只是個普通人，他的欲望只是集中在自身與家裡人身上，他只希望改善自己家庭的生活。相比起鄢山、慕容燕竹這些有錢人，甚至與自己相比，完全不同。
有錢的人，好日子過多了，開始有更多的追求。想掌握更多的權力，抑或探索世界的廣闊，乃至於聲張正義。這些理想，都已經超出普通人需求太遠。
越是如此，林默便佩服起沈老爺子來。他是怎麼把武堂那些優秀的年輕人培養成死忠之士的？
複雜的神情過後，林默道。「我不強迫你，這個陣法只會困住人，倒也沒有生命危險。你如果實在害怕，就轉身沿來時路而去。按照我的推測，石車村邊上的陣法格局，都是阻止人們往前的，如果你想往回走，反而沒有太多阻礙。」
指了指向康身後，林默道。「在這分開吧，我是要進去看看的。」
石車村的事，林默是需要處理的。除去私心之外，林默本身也對這座城充滿了好奇。
他想知道，這是某種自己都沒掌握的風水手法，還是這個世界自己不了解的另一面？
好奇心，是人類探索的原動力。無論是現代的科學大家，還是古時的宗師們，能夠始終保持前進的動力，都得有活潑的好奇心。
徐霞客離家千里，以雙腳丈量九州，看著好友死在身邊，背上好友的骨灰，繼續前行，直到死前，也不願意停歇。
周天廣大，誰不想更往遠一些的地方走一走？
向康猶豫著，他分不清林默是真的允許他往回走，還是某種威脅。威脅他，如果離開，以後就不要再跟著自己，甚至自己還欠著林默不少的錢，父親的看病也都指著林默。
所以向康也不敢往後走，他愣在原地。
猜出他心裡所想，林默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沒有逼你。我也從來不喜歡逼別人，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人生的權力，你如果真的害怕前行，就坦然的轉頭就是，我不會因為你沒跟著我往前，就回去怎麼樣你。」
為了讓向康放心，林默甚至道。「說實話，你真跟我往前，我還得留意照顧你，你現在的能力，幫不到我多少的。」
說完，林默再次擺擺手，示意向康往回走。
終於，向康確認了林默說的是真的。又往詭異的城池看了兩眼，那般血紅的城牆，只需看兩眼，就讓他膽戰心驚。哪怕他給自己心理建設，想說服自己往前，卻真的走不下去。
無奈之下，他對林默鞠了個躬道。「林大哥，我去跟鄢山大哥他們報個信，跟他們講我們的遭遇，然後我們再回來接應你。」
「嗯，你自己決定就好。」林默笑笑。
說是這麼說，但向康往回走以後，到底是去找鄢山他們，還是轉身就跑，怕是向康自己都沒想好。
目送著向康轉身往回走，林默確認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轉過身，神情堅定的看著眼前巨大的城池。
沒想到，走到如今，又只有一個人往前。
城池的位置，依山而建，巨大的城牆距離林默這裡約莫幾百米的距離，遠遠的看，這城牆的高度約莫二十多米。
林默如果沒有記錯，這高度比之很多古時主要城池的城牆都更高。
遠的不說，現在是省城的蓉城，在歷史上是西南重要的古城。雖然現代已經沒有保留下古城牆，按歷史記載，其古城牆約五丈高，就是大概十五米的高度，這還是在明清時期有過多次增修。
西南地區，夯土不易，石料不易，更是難以修建巨大的城牆。
也就是說，連西南地區的主城城牆，都不可能修造的這麼高，何況這種山野？哪裡來的人力物力？
除此以外，古代奉行禮制，城牆的高度，本身也有制度存在。小城的城牆高度如果凌駕於大城之上，會被視為僭越。
但是為了看清楚這城牆的氣，林默甚至開了眼，城池的地炁，完全符合一座古城的氣機，並非虛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