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學過很多術法,雜七雜八,有用的沒用的,都還是有不少。其中有一個,是他身為相師,特有的法,雖來自山術,卻多只有相術中人才用。
此術,專門用來修改人的面相氣息。這種修改是偽裝人的面相,專門針對其他相師,特別有望面相之氣者,可誘使其產生錯誤的認知。
初見到老婦人的時候,林默就觀察過。老婦人的面相和鬼還不同,並非完全的陰氣,更像一個重病者的面相,陽氣衰微,卻還尚彌留。
所以剛開始,林默還以為她是什麼山精之類,後面才發現不對勁。
如果這些東西是通過氣來辨識他人,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偽裝進去?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一發不可收拾。林默很想知道,這些東西在城裡到底在幹什麼?如果自己混入其中去看看怎麼樣?
與向康不同,林默也怕但他知道有些事必須要做,所以反而在需要抉擇的時候,選的很快。
塗抹掉自己面相上的陽氣,林默沾著隨身攜帶的一瓶墨,在五官,面頰,額頭等處,繪製出一些花紋。
如果有另一位會望氣的達者在這看,會驚訝的看見,林默的臉上面相正在快速的發生改變。墨跡成型在眉心時,印堂處剛正的陽氣快速黯淡,隱隱透著晦暗。兩頰處被塗抹後,林默的臉色像是個病人般,氣血不足。
這種法術遮掩面相,本是為了讓面相產生一些改變,用在相師的鬥法間。
但現在,林默這樣把自己的面相往如此差的方向去改,時間久了,大概會和遮掩陽火的手法類似,讓人的運勢真正的發生改變。
所謂相由心生,面相能昭示人的命運,自然也能影響人的命運。
說的玄,其實這是普通人也能理解的。一個長相帥氣,英俊的男性或是一位面容姣好,美貌的女性,不論在社會的哪裡,都會被人青睞,給予更多關懷,很多事情上,也都會更有優勢。
抑或是有些精氣神完備,在部隊封閉訓練的軍人,其實外貌本來一般。可是襯托出的精神質感就會讓人覺得意氣風發,充滿陽剛之氣。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鄢老的時候,鄢山和他兄弟一起出現時,林默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這兄弟二人的差異。實際上哪怕不是林默,而是一個普通人,看到鄢山面相時,都會覺得這是位可靠、優秀的小伙子。
人的命運,本就和面相是直接相關的。而不只是昭示某種玄妙的未來,實際上相學也來自生活。
再好比,很多天氣諺語,又或者普通人在一座房子裡,通過最簡單的採光,朝向,就能簡單的判斷出這座房子的地氣流向。
假如在一個陰暗潮濕,待一會就渾身不舒服的房子裡,再是風水大師說這是好地,也千萬別信。
等塗抹完,林默仔細回憶了一下初見老婦人時,老婦人的面相。確認自己的臉上氣機,已經和老婦人無限相近的時候,林默覺得差不多了。
已經下定決心的事,林默沒有再猶豫,但他也做了二手準備,他幾乎把包里所有用來防身的器具與手段都準備好了。
若是真的被認出來,林默也得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總不能坐以待斃。
真正往下走的時候,林默步伐穩健,也很小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直到走入瓮城。
瓮城裡,依然沒有人,林默現在從這走出去,離開這座城,就能暫時逃出生天。
但林默還是轉向了城裡,借著星光披身,林默走進了城中。
城市邊緣沒有多少人,站在街道的正中,林默隔著些距離看向遠處最近的人。那是個站在攤子後面半倚著的老大爺,他眼皮微微搭下來,活像一個快睡著的看攤老大爺。
往老大爺看了幾眼,林默確認老大爺沒有注意到自己。
現在和老大爺的距離,已經和剛才在城牆上與下面人的距離相近,老大爺沒感覺的話,自己應該是成了。
信心大增,林默繼續往前,身子微躬,隨時做好轉身就跑的準備。
近了、近了,林默一點點在往老大爺的方向靠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老大爺的身上,他只想知道,老大爺能不能發現自己的動靜。
再過了一會,他走近老大爺。假寐的老大爺還是沒什麼動靜,此刻兩人的間隔已經只有十米,林默的心臟砰砰直跳。
安靜的城池中,林默幾乎要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但林默拼命在抑制這種來自生命本能的泵動,因為他很清楚,這些東西的心臟是不會跳的,如果心率過快,就很容易被發現差別。
決不能被發現自己和他們根本不是一類,林默心裡想到。
都說人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就在林默幾乎要平息下自己的心率時,身後的響動出現極為突兀。
「咔噠、咔噠!」
剎那間,心臟爆發性的跳動,林默拼盡全力才強壓下來,沒有讓右手的掌中劍金光爆發出來。
「咔噠、咔噠。」
沒敢大幅度的轉頭,聲音正在緩緩向林默逼近,林默微左轉頭,以眼角的餘光掃射過去,才發覺,不知從哪裡,有個長得很胖的傢伙逼近了林默,可能是從後面的巷道中走出的。
後路,被阻斷了!
有那麼瞬間,林默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落入了某個陷阱中?萬一這座城就像捕蠅草一樣,是吸引他進來看的陷阱呢?等他自以為是的走入城中,然後城裡死氣沉沉的人物們突然鮮活起來,然後轉頭對著他。
自己就只是個小丑!
林默開始往前走,不敢停留在原地,但是走的方向,林默是在試圖避開身後的傢伙,實在是不想跟他接近。
直到穿過擺攤老大爺的面前,老大爺仍然沒有搭理林默,甚至沒看到這傢伙,就任由林默穿了過去。
終於,林默提到嗓子眼的第一口氣吐了出去。
林默的雙腿機械化的走在街上,時刻注意著前面與後面的人,這些人都在安然的做著自己的事,完全沒有發現林默的意思。
越走,林默的膽子漸漸的大起來,因為他發覺,這些『人』好像真的分辨不出他是一個大活人。
直到林默在某處停下,側身讓過身後的胖傢伙。才確認,這傢伙的目標真的不是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
偌大的城池裡,來來往往的人,誰也沒有對林默的出現表現出奇怪與好奇。所有人都還在機械性的,重複的做著原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