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出現的地方,距離林默本就不遠,寒冷激發下,林默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就趕到了記憶中的位置。石車村的房子風格都還挺相似,大多是沒什麼設計感的農村二三層小樓,畢竟是世紀交替前後時的產物,沒有太多的設計感,差異主要集中在外牆和房屋布局上。
但冒火的地方不一樣,這兒只有一層,還不用進到裡面。只是看最外部的中式廣梁大門,就知道這建築不簡單。
屋頂加高三尺,台階亦有三階,步步登高,赤朱色的正門,趴獅門墩,黃銅銜獅門環,放在古代這是具有品級的官宦人家才能用的大門。
讓林默疑惑的是,他曾經查過石車村的資料。這就是個普通的村落,沒出過什麼高官顯貴,連當地縣誌都不曾提及。正常來講,能修這種門庭的貴人,縣誌里必有著墨。
仔細看國建築結構與用材後,林默就釋然了。這座建築修造的時間不會太古老,應該是近現代不超過五十年的產物。
到現代,已經沒有人再根據品級限制屋舍建築。但這麼考究的門,應該不是隨便拍腦袋造出來的,而且裡面一層平房建築,除了好看,也沒什麼作用,反而浪費空間。
所以林默猜,這裡不是居住使用,而是石車村的祠堂或廟宇一類的建築。
如果是在古代,即使是祠堂與廟宇,也得遵守森嚴的等級制度。也不能隨便使用不合等級的門,估計是石車村經濟條件寬裕後,重修了祖宗祠堂,為了顯得光耀門楣,特意用了這種僭越的設計。
類似的設計,林默見過不少。特別是用在條件不是很寬裕的小村鎮中,一旦出了發家的土豪,就很喜歡用高人一等的設計來彰顯自己身份。
說是打破等級也好,沒有文化也罷,總之是形成了一種特別的風格。
試著推了推門,兩扇漆成紅色的大門紋絲不動,都是實心的木料,又厚又重。當林默打算再加大力氣時,隱約感覺到指腹上,傳來一陣陣刺麻的觸覺。
是一種從門上自然發出的牴觸感,像是在排斥著林默的行為。
沒有冒然用力推門進去,這必然是門上有某種禁制,在不了解具體情況的時候用強力,是愚蠢的行為,林默還不至於這麼點時間都沒有。
先是以方古鑒往門上照去,原本的方古鑒因為歲月侵蝕,銅鏽早已讓鏡面模糊不堪。
在上古之時,鑒是承水器,與鏡是兩種東西。但是後來鑒有一種用途,是承水照面,就是鑒中裝水,再用來照面,就能起到鏡的作用。因此古人說「以銅為鑑,可以正衣冠。」
實際上,後來發展的鑒與鏡,功用就逐漸趨同。特別是玄門用來鎮煞和驅魔的時候,對鏡面的清晰度要求不高,這兩者混用就很多。
但嚴格來說,鏡面需要用特殊的工藝「開光」。這也是「開光」這個詞最早的由來,就是在打磨好的鏡面上鍍上一層混合了錫或銀的水銀,用類似鎏金的手藝,將這層錫汞齊鍍在鏡面上,再烘焙使汞蒸發,鏡面就會光亮無比,可以清晰反射光線,故而稱之為「開光」。後引用到神像開光上,才有了開光科之法。
上清派曾有一對法寶,名上清含象劍鑒,就是以同樣的工藝煉銀錯金,將古鑒劍煉化,使其有驅魔制邪的威力,雖還稱為鑑,其實更像是鏡。
但是風水界用來鎮煞的鑒,一般就不需要這麼繁雜的工藝。沒有用汞煉過的鑒,在驅邪鎮鬼的威力上,就不如鏡。但銅鑒壓煞的威力並不削減,若是在上面承水,還有活泛一宅財氣之用。
但這些秘聞隨著時代變遷,很多現代風水地師缺乏傳承的,已經不知古人用法,甚至以為尋常玻璃鏡就能代替銅鏡,又或者以為打磨平整的銅鏡就可以有鎮邪化煞之用,實則與古人的方法早已不同,更遑論很多都不知道「鑒」的用法。
林默本身是知道的,所以他原本只是將方古鑒用來鎮煞。但沒想到,也許是這雨水沖刷,得水則靈,反而讓方古鑒發揮了古銅鏡的作用,在林默擦拭後,這面上千年的古物,現在更是潔淨如新鏡,能清楚的照出外物,反射光線。
當林默用方古鑒照在木門上,以手電光打在方古鑒上,果然照出了不同之象。
只見房門邊緣處,有一道正散發著淡淡金光的符篆,是以很淡的痕跡刻在正門上的。細如髮絲,紋路精巧熟稔。
一絲絲的淡金色,皆是其中蘊藏的靈氣道蘊。林默雙眼雖能觀氣,但是觀見的只是地炁周流,反而對這類鬼神之力並不敏感,借著方古鑒的威力,才發現這精微之處。
再仔細看了兩眼,林默的心砰砰直跳起來。
因為這道符,林默是熟悉的。明顯這八卦符頭就是出自天師府,更是天師秘傳,與市面上常見自詡天師府傳承的蓮花符頭不同。
這座古村荒廢近十年,沒有人煙到此,且符上靈氣仍然,並無消散的跡象,不會是古時留下的痕跡。
若不是人畫的,難道還是鬼畫的不成?自尋死路?
所以有且只有一人,必是出自慕容燕竹之手。一想到慕容燕竹可能就在這,是她留下的符篆,林默心情就激動起來。
一眾人里,其他人的去處,林默或多或少有個瞭然。唯獨慕容燕竹突然被掉包這件事,直到現在林默也沒搞明白,到底是什麼時候慕容燕竹被換掉的?
從砍掉那棵樹以後來看,圈子裡的假慕容燕竹是樹瘤落地所化。那麼當時的真慕容燕竹呢?好像就在短短的時間裡憑空消失了。
以至於林默甚至不清楚鄢山他們離開,是否也是一段幻境。也許自己早在不知覺間就陷入了嬰樹的陷阱幻境?
不再猶豫,林默手上發力,摁在慕容燕竹篆刻符籙的地方,掌中劍意輕吐,金光大放,直接將這門上本就不強的守護力量刺破,隨後往前推開,這次門上沒有阻隔,被林默一把推開。
本來林默想放聲喊,但是又想起剛才的怪異。最終沒有出聲,這裡有慕容燕竹的符篆,她應該還是自主的狀態,但也保不齊裡面已經出了什麼變化,還是先別隨便打草驚蛇的好。
甚至林默熄滅了強光電筒,用微光模式照出身前不遠的範圍,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