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確認,大腿被掐了好幾把,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一臉,桑時清終於確認眼前的這個跟她夢境裡一模一樣的懸浮屏幕,確實就是她上輩子經常刷的抖音。
只不過這個抖音是殘缺版的,那些被打擦邊球的小哥哥小姐姐們的視頻沒了,那些分享自己美好生活的視頻也不見了。
現在的「跨時空版」抖音只開放了「午夜版本」。所謂的物業版本就是白天刷不著,晚上逃不掉的所謂"殺殺殺「案件。其中的碎屍案格外的多,誰看誰精神的那種。
桑時清也想不明白為啥她一個小姑娘會喜歡看那些刑事案件,並且還那麼上癮,堪稱抖音減速帶,每逢刷到必停留。
跨時空版的抖音並不只能,界面刷都刷不動,唯一能播放的視頻只有她昨晚上做夢看過的那個案件。
案件的主人公名叫龔志強,他出生於1968年,因為家裡窮,1986年,已經十八歲的他外出在冀省的一家飯館裡做工。在餐館工作三年,每個月工資五十塊,餐館老闆除了第一年正常給外,從第二年開始便一拖再拖,藉口都是五花八門的。
1989年,龔志強父親病重,他朝飯館老闆索要被拖欠了一年的工資,但老闆以生意不好沒有餘錢為由拒絕發放。
沒過兩天,龔志強的父親便不治身亡。龔志強受不了這個打擊,把父親身亡的原因歸結為飯館老闆不發工資上。
在一天下午, 他又被飯館老闆以沒有及時收碗筷,導致客人久等為由扣工資時,他從廚房拿了老闆的剁骨頭的刀子,趁老闆在收銀台數錢之際,一刀砍向了他的頸動脈。
隨後龔志強拿走老闆身上所有的現金,共計兩千塊。
這兩千塊刺痛了龔志強的眼睛,他在飯館打工,一個月就五十塊錢的工資,就這兒每個月還要被扣掉一大半。每個月拿到手也就二十塊左右,就著還要被拖著!
押了一年的工資也就一兩百!飯館老闆隨身攜帶的錢就有兩千,卻連他的兩百都不願給!他爸爸就是因為沒錢治病被拖死的!
數著那些錢,龔志強越想越氣,越想越恨,他拿著那把剁骨刀,去到已經死了的飯館老闆屍體面前,提刀便砍,老闆身上的骨頭都被全身砍斷了好幾根,許多地方都只剩下一層皮連著。
現場慘不忍睹,讓見多識廣的警察都忍不住吐了又吐。
在殺完老闆後,他的氣性還沒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揣著剔骨刀去了老闆家裡。
老闆娘在睡夢中被吵醒,看到來的人是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龔志強手起刀落,直接剁掉了老闆娘的頭,兩個在客廳玩遊戲的小孩嚇得尖叫。
龔志強此刻已經殺紅了眼,他連兩個小孩兒也沒有放過。在殺完人後,他在客廳抽了一根煙,而後將老闆洗劫一空,從家裡找出來了五千現金,以及一張兩萬塊錢的存摺。
那個時候的存摺取錢並不需要本人親自到場,只需要拿了身份證和存摺就能在櫃檯把錢取走。於是龔志強在案件還沒被發現時便將存摺里的錢全都取了出來,拿著巨款逃之夭夭。
因為知道自己被抓到後就是個死,從老闆家逃離後,龔志強便開始肆意揮霍從老闆家搶劫出來的兩萬多塊錢。
並且在這期間,他秉持著反正是個死,怎麼著也得多拉幾個人墊背的念頭,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隨機殺一個人助興。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作案的目標都是身體比較柔弱的女孩。
這些女孩有的是被他點鐘的髮廊小妹,有的是在夜裡落單的小姑娘。
在1990年的三月份,他在對第四個獵物下手時,被下夜班的民警發現,一個照面,民警就認出了他就是公安部發出來的A類通緝犯。在追捕的過程中,龔志強僥倖逃脫。
事後,經過警察對第四起『獵物』的遇害手法,將之前被發現的幾起無頭案進行合併偵查。
在這次逃亡之後,龔志強殺起人來更加肆無忌憚,從1990年3月開始到他1996年落網,除了被滅門的餐館老闆一家四口外,他總共作案十二起,其中九起為女性,剩餘三起為身體瘦小長相清秀的男性。
桑時清再次看完視頻後,咂吧著嘴道了一句變態,而後她在林淑霞的呼喊中起了床。
她其實不太明白她這個『遲到』了這麼多年的金手指忽然出現有什麼意義。
她無論是在上一世也好,在這一世也好,都不怎麼缺錢,愛就更不用說了,兩世里,她都是父母掌心裡的小寶貝。
但如果是遺憾,她以前沒有,因為她這一世的生活順風順水,但覺醒了上一世記憶的她有。
她遺憾於沒有和她的父母好好相處,她遺憾於她上一世的父母養了她小, 她卻沒有陪他們老。
縱然知道現在的他們相隔著時空,可桑時清還是祈禱著能再見到他們一面,哪怕是夢裡呢?
越想越傷感,桑時清的眼淚圍了眼圈。
「桑時清,老子數到三。」林淑霞的聲音硬生生的打斷了桑時清的傷感。
林淑霞在家裡的地位是崇高的,她的老子數到三一出,家裡就沒有人不恐懼的。
眼淚瞬間被嚇了回去,桑時清飛快下炕,因為不習慣眼前有懸浮屏幕,桑時清差點踩空摔倒。她反應極快的穩住了身形,右手不小心碰到了左手上的木頭珠子。
隨即眼前的懸浮屏幕晃動一瞬,而後飛到了她左手戴著的一串木頭珠子上,屏幕消失不見。
桑時清又是一怔,這串木頭珠子是她這一世十歲時從一個賣文玩用品的老爺爺手裡花五毛錢買的。自從買到手至今,她一直都戴著。
但現在覺醒了上一世的記憶後,她想起來了,她上一世也有這麼一串珠子,是她大學畢業那年跟同學上五台山旅遊,在山腳下買的,花了五十塊錢。
以前不想起來還沒事兒,現在想起來忽然發現賣手串的人長得十分相像。
忽然驚悚。
「三!」外頭的林淑霞女士已經開始倒數。
什麼驚悚不驚悚的瞬間被衝散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朝外面走去,林淑霞手裡提著鍋鏟, 正瞪眼看著她的房間門。
桑時清咳嗽一聲便朝廚房去。
桑愛民同志正在低眉順眼的擺碗筷:「早晨天剛剛亮的時候,你姥來了。」
桑愛民這麼一說,桑時清就知道為啥一大早的林淑霞火氣就這麼大了。
她姥姥是個奇葩,極度重男輕女極度極品,林淑霞女士見她一次,至少得生半個月的氣。
好歹也給桑愛民和林淑霞當了十來年的閨女兒了,她此刻也不敢觸林淑霞霉頭,她小步小步挪過去,跟桑愛民配合默契地把碗筷擺上,林淑霞進來了。
她黑著臉,蹭地一下就坐在凳子上,桑時清立馬把粥擺在她的面前。
一家三口安靜地吃早飯,早飯吃完,林淑霞也恢復正常了。
「這兩天外面不安全,清兒你下班就往家走,別在外面逗留,要是有加班啥的就給我辦公室或者給你爸辦公室打電話,千萬別在外面落單。」林淑霞順過氣,開始擔憂起了桑時清。
「好的。」桑時清一向乖巧,她這一世極少忤逆父母的話。
當然了, 她的父母也十分寵愛她,她不想做的事情,他們從來都不強求。
現在想來,是因為上一世,她在她的父母面前,是個極其任性的孩子,所以在這一世,才會下意識的想要補償吧?
碗裡的油條一瞬間變得難以下咽, 她立刻低下頭,不讓別人看到她的難受。餘光瞥到手上的木頭珠串,桑時清有些不明白。
為什麼時隔那麼多年後,她會有這麼一個「詭異」的抖音版本,她更不明白為什麼整個軟體里只有那一個視頻能看。
桑愛民和林淑霞在聊事情,倆人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搭理她。桑時清眼神漸漸呆滯。
飯後一家三口分三個不同的方向去上班。
在中央大街的十字路口,桑時清看到了穿著軍綠色制服的桑時庭。
兩人湊在一起說了幾句話後各自分開。
從十字路口走幾步就看到了封城日報的巨大招牌。
她們知心雜誌規模不大,隸屬於封城日報,半年前因為封城日報原址重建,整個單位都搬到了中央大街附近的辦公樓里,租了兩層樓做報社的的辦公場所,知心雜誌作為封城日報還算是暢銷的雜誌,在這裡面也擁有一間不算小的辦公室。
有熟悉的同事跟她打招呼,桑時清一邊笑著回復她,一邊和她一起往裡走。
在徹底跨入大門之前她隨意往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個一米六上下,頭髮長過眼睛的矮小男人往對面的巷子裡走去。
桑時清皺眉,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那個矮小男人有些眼熟。
「時清你在想什麼?快走啊。」
跟桑時清說話的人叫許曉,和桑時清前後腳進入的封城日報,只不過許曉入職的是新聞部,現在是個實習記者。桑時清進的是封城日報下屬的知心雜誌社,但這並不影響二人的感情。
「沒啥沒啥,咱們快走吧。要不然一會兒老徐來了,得說咱倆了。」老徐是封城日報的副主編,性格十分龜毛,日常最愛乾的工作就是在 各個部門裡巡視,但凡是見到誰有個什么小錯,他都得揪出來當個典型,輕則小小教訓一頓,重則在每周周一的大會上進行批鬥。
整個報社就沒有人不討厭他的。
許曉十分自然地挽著桑時清的胳膊:「清兒,咱們市里逃竄來了個殺人犯的事情你知道不?昨晚我們街道辦的人拿著通緝令挨家挨戶的通知我們了。說真的,那個叫做龔志強的男人太可怕了吧?把他老闆家滅門了不說,還在逃竄的時候見天兒殺人。這都死了三四個了。」
聽到許曉的話,桑時清猛地停住腳步。
昨晚的夢、跨時空抖音版那個唯一能看的視頻,龔志強以及閃身進對面小巷子裡的男人。
一條條桑時清一直想不明白的線在這一刻終於完全被串通起來。一個念頭出現在她的心中。
「曉兒,你先去辦公室給我請個假,等會兒我再回來。」桑時清蹭蹭蹭地往十字路口跑去,她要去證實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