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醫院裡的講述者2

2024-08-17 06:50:13 作者: 我愛麻辣小龍蝦啦
  領導都在,桑時清沒有多問。她拿著封城電視台的話筒隨著人流下車。

  一個穿著列寧裝的婦女帶著一群人等在車下,桑時清她們一下車,他們便迎了上來。

  「吳主席。」領頭的穿著戀女裝的婦女率先朝著吳穗寧開口。

  吳穗寧朝她點點頭,而後和從封城來的眾人介紹:「這是夏寧縣的婦聯主任周柳,這是豐城電視台新聞部的主任任行遠,這是封城日報的主編吳浩然,這是……」

  吳穗寧一個一個的介紹過去,周柳帶著她身後的人和吳穗寧介紹的人一一握手。

  桑時清是最後被介紹到的。

  「這是封城日報新聞部的記者桑時清小桑,關於採訪女服刑人員這個事情就是由她提出來的。」

  吳穗寧的話音剛落,周柳的手便握上了桑時清的手。

  她握得很緊,眼中含著熱淚:「桑記者久仰大名!感謝你對婦女兒童群體做出的巨大貢獻!」

  桑時清或許不知道,隨著她這幾篇報導的發出,不止讓她在警察系統里出了名,在婦聯這個系統里,她的名字更是如雷貫耳。

  封城婦聯有一段時間發出的文字里甚至寫上了她的名字以及她在報導里所說的話。

  但凡真心想要推薦婦聯事業的工作人員,沒有誰不記得她的名字。

  桑時清受寵若:「您過獎了,您過獎了,作為一名女性以及一名長大的兒童,我覺得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桑時清這句話說得格外真誠,在場的人聽到這句話以後,表情也變得更加和藹了起來。

  吳穗寧沒有給太多大家說話的時間,她朝周柳道:「事不宜遲,我們走吧,張來娣醒著呢嗎?」

  「醒著呢,我提前問過醫生和警察了,她今天的狀況不錯,足以支撐這一次採訪。」

  周柳的這句話讓錄製組工作人員的內心咯噔了一聲。

  周柳在吳穗寧點頭以後,領著大家往二樓的病房裡走,這一次他一邊走一邊和桑時清他們介紹起張來娣的基本情況。

  「張來娣是個保外就醫的服刑人員,她在去年被逮捕的,她所犯下的案件到現在都還沒有被審理。」

  「她毒殺了她的婆家一家人和她的娘家父母以及她弟弟!」

  這短短的幾句話讓在場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周柳也沒了說話的興致,一些人沉默著來到了三樓最邊上的一個病房。

  病房門口站著兩個人,他們衣服前的胸章上寫著下寧縣第一看守所。

  聽到腳步聲,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病房內走出來。

  「白醫生,市電視台的同志們到了。」

  走在前邊戴著眼鏡的白眼神目光在節目錄製者人員的身上掃過。

  隨後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患者現在情緒不錯,你們儘量問一些溫和一點的問題,不要太刺激到患者。」

  「你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個小時以後,我們會強制病人休息。」

  白醫生說完便帶著他身後的醫生走了,都沒有等桑時清他們的回覆。

  周柳苦笑著朝節目錄製組的人解釋:「張來娣的情況不太好。」


  大家的心更加往下沉。

  周柳推開門,最先映入桑時清他們眼帘的滿屋子的儀器,以及躺在床上那個被插滿了管子的人。

  她的頭髮被剃光了,遠遠的看去,連男女也分不清楚。

  周柳說:「這裡只能留五個人,一個攝像,一個記者,以及我們和一個警察。」

  看到屋內情況的眾人沒有任何異議。

  攝像打開了攝像機,桑時清捏著話筒走到了床邊,周柳吳穗寧以及一個警察走到了病床的邊上。

  確保自己不會被鏡頭錄製在內。

  桑時清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她終於看清楚了,病床上的人。

  她的一隻眼睛是空洞的,她的一隻耳朵是殘缺的,她的臉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兩個字「賤人」。

  這個賤人的賤字,甚至還是錯別字。

  病床上的張來娣在看到桑時清以後,微微笑了笑。

  「你好。」她的聲音是虛弱的,是虛無的。

  一直到這個時候相識青才發現她的領口上別著一隻麥克風。

  儘管如此,通過麥克風傳來的聲音也小到幾不可聞。

  這是一個沒有採訪稿的採訪,桑時清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話還沒有說出口,眼淚就有要落下來的趨勢。

  張來娣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她的牙齒都沒了。

  桑時清的手顫抖著,她不敢想像張來娣遭受到了什麼樣的非人的虐待。

  「記者同志,我沒事。」到了這個時候,將來第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怎麼去安慰別人。

  桑時清點了點頭。

  張來娣笑了笑,她說:「我想你也不知道要問我什麼,那我就自己說了吧。」

  「我的名字叫做張來娣,我有三個姐姐,我的三個姐姐的名字分別叫做張引娣,張盼弟,張想娣。」

  「我聽我大姐說,在我出生之前,我媽媽一直認為我是兒子。在我生下來以後,她的兒子破碎了。要不是當初同村的婦女主任攔著,我當初都活不到晚上。」

  「因為我是懷著我父母的巨大希望出生的,所以我的日子過得格外悽慘。」

  「在我兩歲那一年,我弟弟出生了,他的名字叫張大寶。」

  「因為他是男孩子,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全家的寶貝。我們差不多的年紀,他從小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而我呢,從小到大我沒吃過一頓飽飯,沒有穿過一件好衣。」

  「在我的三個姐姐被我父母用高價彩禮賣出去以後,我的苦日子很快也來了。」

  「15歲那一年,我父母用兩袋大米100斤的價格把我賣進了山里,就因為我弟弟聽到南方來的知青說大米飯好吃,他想吃大米飯。」

  「娶我的那一家子一共四個兄弟,最大的那一年他已經32了,最小的剛剛滿19。」

  「因為家裡太窮,孩子太多,他們一直沒有娶上媳婦。」

  「娶我用盡了他們家的最後一分錢。」

  「於是我成了他們共同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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