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來娣講述還在繼續。
「那個孩子後來被賣掉了,賣給了那些還沒結過婚就死了的男人做了陰妻。」
配冥婚這種事情自古以來都是有的。
有些地方甚至會為了讓女兒賣個好價錢,把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打死。
因為在有一些地方,一個死了的女人能賣的價格比活人要高的多。
在張來娣的老家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也相差不了多少。
因為在那別的女孩子都是不受重視的。有的人家在生出女孩以後會馬不停蹄的將其丟棄或者弄死。
但女孩兒少了,男人多了,那可怎麼辦呢?於是某些想錢想瘋的人一拍手掌,把那些一出生,或者還沒出生就被弄死的女嬰賣給那些到老死了都還打光棍的男人做陰妻。
這種女嬰價格低。現在老光棍們能夠承受的範圍內的。
老光棍早就受夠了沒有女人陪伴的日子,再知道有這樣的好事,就算是再懶的光棍漢都會存一些錢,在自己還好好的時候就把小媳婦給定下來。
張來娣的第一個女兒賣了兩塊錢。
區區兩塊,只有兩塊。
「那之後呢?」桑時清問。
張來娣的目光看向窗外,她的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另外的一隻眼睛視力也變得很模糊。
除了一絲絲的亮光,她已經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後來呀我就過著比在家時更不如的生活。」
「唐家五兄弟上次變了一個人一樣,他們以前還會對我儘可能的溫柔一些,到了後來他們已經不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了。」
「甚至就連夜裡的那種事情,有時候都是兩三個人一起上。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像一頭豬一條牛。」從古至今,好像男人在欺辱女人時都會下意識的使用性虐待。
張來娣閉上眼睛,那一點模模糊糊的光亮徹底消失不見。
「我本以為唐老三對我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在最初受到折磨時,我第一個向他求助。」
「唐老三說他沒有辦法。他說他們沒有辦法,他家的香火不能夠在他們這裡斷送。他叫我忍一忍。」
「他說等老太太的做法成功了,我生下兒子了,他們就不會折磨我了。」
「那後來你生下兒子了嗎?」
「沒有。」
「那我兄弟不是人,我的身體被他們日日夜夜的毆打虐待,你看我的手。」張來娣舉起她的右手。
「看到了嗎?我的手上的手指頭因為我久久不懷孕被他們一節一節的切了下來。」
「看到我的臉了嗎?看到我的眼睛了嗎?你們也可以看看我的身上哪裡有一塊好肉嗎?」
「在發生這件事之後,我在他家連飯都是吃不飽了。」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懷孕,那我是什麼樣的天神啊!」
「有一回,我趁著他們沒注意跑回了娘家。我覺得我要是再被他們這樣虐待下去,我會死的。」
「我想讓我爸媽救救我。我想讓他們為我做主,我想讓他們幫我脫離火坑。」
「可等我回到家了,等待我的是我爸媽的辱罵。我爸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他們把我嫁給了那我兄弟,那我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
「他說我隨意跑回去,被唐家那五兄弟知道了,會去找他們的麻煩。」
「我弟弟說,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去給他嚇得一大跳。吃飯的時候他少吃了一個饅頭,他的筷子剛放下,我媽的巴掌就到了我的臉上。」
「那個時候我的臉剛剛被唐老大剝了一塊皮。鮮嫩的肉都還露在外面。」
「我媽的那一巴掌打斷了我對人家所有的期待。」
「我那時候嘴巴已經疼的很厲害了,連飯都吃不下。所以我一個饅頭都沒有吃完,就被我爸壓著送回了唐家去。」
「也就是到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父母不止收了那100斤大米的錢,還收了我死以後的冥婚錢。」
「之前是在我第一個孩子被流下去之後,他們來要的。因為我弟在學校里惹了禍,要賠人家20塊。」
張來娣的眼淚落了下來;「所以你們看還是成年女人賺錢。一個沒出聲的語音能換兩塊,我的價值是它的十倍。」
張來娣這句話讓在場的女性心裡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酸澀。
人命是值錢的,但在有些時候,這個人民特指的是男性的人物。
從古時候開始,女人的性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男性面眼裡,就變成了如同貓狗一般的存在。
張來娣的講述還沒有停下,但這個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非常的虛弱了。
她全身上下都在疼,沒有一處是好的。
她想起白醫生之前和她說的話,只要她不舒服,這個採訪隨時可以叫停。
張來娣不想叫疼,她想向這些記者們講述自己的故事。
她自己的生命她自己知道,沒幾天好活了。
可是她也想讓自己的生命在這個世界留下一點點的色彩。
她知道她的死不會有多少人惋惜,但她想如果這個錄像帶一直在,也許十年,20年後有人會記得自己。
她大喘氣:「因為我回娘家的樣子太過驚悚,我們村的婦女主任聽說了,她到鎮上去找了人鎮上的婦聯幹事和公安,她們爬了兩座山,到了唐家村。」
「他們找到了村長,在由村長跟著去做唐家五兄弟的工作。」
「他們想救我出火坑,但唐家五兄弟花劍所有的積蓄來把我娶回去,又怎麼會放任我這個生育工具離開呢?」
「在那些政府人的面前,他們乖巧的很,人家說什麼他們都說什麼,人家讓他們認錯,他們也認。」
「但那些人走了以後呢?他們好了一點。但很快見我遲遲不懷孕,又會舊態萌發。」
「在這樣的反反覆覆中,我活了下來,我過了18年。」
「在75年我懷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終於生下來了,也如了他們的願是個兒子。」
「但是你們知道嗎?他們五人每一個人都說他們是那個兒子的爹。」
「但他們每一個人都嫌棄他,他們一邊想讓他當自己的兒子給自己養老,就覺得他是別的男人的種。」
「可不可笑?」
「但就是這樣的人,他們居然說他們要再娶一個了,因為他們覺得我老了這麼些年只為他家生了一個兒子,到底少了。」
「他們要再娶一個聽話的,能生的回來!」
「我忍不了,所以我把他們毒死了。我用那個什麼桃的樹葉,樹枝,樹幹搗成汁,給他們熬了一鍋湯。」
「但既然都能把他們要倒了,那我父母他們怎麼能放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