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
溫德清不敢打擾皇帝與舒貴妃的恩愛。
向皇帝稟報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一早了。
蕭定淵站在一面巨大的銅鏡旁,身邊兩個宮女為他穿衣。
「如何?」充滿威嚴的問句讓身邊的兩個宮女打了個寒顫。
溫德清站在五步之外,恭敬地回答:「回陛下,奴才去了一趟御膳房,見到了顧才人口中那位名叫茯苓的宮女。據奴才的了解,顧才人昨日說的那些話,基本屬實。」
「基本」二字讓皇帝皺起眉,他的嗓門驟然加大,「怎麼?難道說她嘴裡還有不屬實的部分?」
皇帝的不悅情緒被兩個宮女精準捕捉,她們連繼續穿衣的動作都停止了,雙雙默契跪下,大氣也不敢喘。
溫德清面容平和,解釋道:「陛下,茯苓手臂受傷,的確不假,每日只給顧才人送一餐飯也是屬實。
「依奴才所見,顧才人沒有欺騙陛下,只是她對陛下有所隱瞞。
「事實是,御膳房的茯苓見顧才人失寵,幽禁漪瀾殿,故而不把顧才人放在眼裡,不止讓顧才人食不飽腹,甚至會為了欺負顧才人,特意將飯菜放餿之後,再拿給顧才人吃。」
「什麼?」蕭定淵身上的怒火隱隱有了突顯之勢。
聽到顧江漓話中有不屬實的部分,他還以為是她本性難移,還想著欺騙他。
沒想到是隱瞞了她受委屈的事實。
她說她是為了贖罪,所以每日只吃一餐。
可那個宮女,竟然連這唯一的一餐,都不好好對待,將宮內狗都不吃的餿飯送去給她吃?
他一想到昨天夜裡,顧江漓孱弱的身體是因為日日吃餿飯造成的,心尖就隱隱作痛。
沒想到她這兩年竟然過得連個最低等的宮女都不如!
「真是膽大包天!那個茯苓算是個什麼狗東西!顧才人就是再不受寵,位分上依然是她的主子!她竟然敢給一個才人吃餿飯!?」
蕭定淵一陣咆哮,連門外守門的宮女太監都齊刷刷地跪下,頭也不敢抬。
「陛下,」溫德清又接著說,「茯苓自會受到懲處,奴才也已經讓御膳房改換了送餐的宮女,也讓他們以後用對待才人的標準來對待顧才人。」
蕭定淵聽到這才收斂了些怒火,總算是皺著眉點了點頭。
「看來那顧江漓還真是改了性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竟然一個字都沒說。」
「顧才人恐怕也是擔心陛下降罪於茯苓,才未將這些表明,一心只說自己想要恕罪。就連茯苓送飯的時間晚了,她也主動為茯苓開脫,可見,顧才人之善良並非假意佯裝。」
「溫德清,依你看,顧江漓是真的已經改過自新了?」
溫德清低頭想了想,眼前浮現了顧江漓兩次從門縫中向他作禮,又想起茯苓在背後多般出言不遜,於是愈加肯定了他心中的看法。
「陛下,依奴才所見,顧才人秉性純良,只是初入宮時年紀尚小,加之虎賁將軍對她格外寵愛有加,才造成她氣性高傲,目中無人。
「但經過兩年的幽禁反思,顧才人已經收斂了傲慢的性子,眼下,已經是一名合格守矩的後宮妃嬪了。」
蕭定淵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周身的暴躁氣壓也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看來她是真的改變了。
變成了他心中應有的樣子了。
蕭定淵的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一抹淺笑,這樣的笑容,是溫德清好幾年不曾看見過的。
屋內安靜了半晌,又響起皇帝吩咐的話語:
「溫德清。」
「奴才在。」
「既然你說她已經改過,那就把漪瀾殿的鐵鎖鏈取了吧。後宮並非牢獄,用鎖鏈鎖著,實在不像樣子。」
溫德清笑了笑:「是,奴才這就去辦。」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
鐵鎖鏈一去掉,這就證明顧才人解除禁足指日可待了。
溫德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高興,但是他莫名覺得,這個顧才人解禁,對陛下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畢竟,他真的許久沒有看到陛下這麼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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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漓一早就醒了。
雖然身體疲憊的不行,但是飢餓感讓她沒有辦法睡得安穩。
好在,今日不用像之前一樣等著午時才有飯吃了。
太陽剛剛升起,漪瀾殿外就傳出稀稀拉拉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撥動鎖鏈一般。
她以為是送飯的來了,便去門口等著,想要看看今日送進來的飯菜與昨天有何不同。
可她沒想到的是,飯菜沒有從門縫中遞進來。
這一次,紅色大門直接打開了!
「我去?」
怎麼個事兒?
她這是,快自由了?
看來溫德清在其中助力不少嘛。
門外站著幾個公公,身後還跟著幾個宮女。
「奴才們給顧才人請安。」外面一行人朝她恭恭敬敬地行禮。
顧江漓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不是被嚇的,而是被飯菜的香味勾引的!
那些個宮女手中端著幾個木盤子,裡面顯然是裝著她的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