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在他面前,陰沉的臉色不難看出劉寶宣此番在劫難逃。
「劉寶宣與靜和的婚事流程還未走完吧?」
皇帝突如其來的一句,不知道是在問誰,但是有人給出了答案。
許久不開口的謝時宴答道:「剛敬完了茶,還沒送入裡屋。」
意思就是,就差最後一步了。
皇帝咬牙道:「既然還沒進行最後一步,那就不用進行了。」
劉寶宣和劉氏都傻了。
他們都沒太明白皇帝的意思。
似乎是為了專程解釋給他二人聽的一般,皇帝又開口:
「本來朕給你和公主賜婚,就是不在乎你的出身,你的家世,只要你肯對公主好,朕都可以不在乎。」
一聽到這,劉氏的心涼了半截。
皇帝接著說:「可事到如今,朕認為,劉寶宣並不是真心對待朕的公主,這婚事就此作罷吧。
「朕聽說,劉寶宣以前是乞丐出身的。
「既然如此,就恢復你往日的身份,重新作回乞丐吧。
「都城之內,到處都可以行乞。
「你所過之處,朕會命人保護,不會讓你在行乞路上受半分委屈。」
劉寶宣如遭雷劈一般呆愣當場。
他只圖口舌之快,卻渾然忘了這是一個帝王。
可以決定他生死的帝王。
重新做回乞丐,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這麼一想,劉寶宣頓時心如死灰。
怔愣地跪在原地,雙目無神。
只剩劉氏在一旁哭哭啼啼地向皇帝和公主請罪。
可皇帝臉色冰冷,絲毫不為所動。
靜和公主則是一臉的得意快活,「哼,敢對本公主動手,臭乞丐,也不看看你頭頂上頂的天是誰!」
劉氏苦苦哀求,卻無人敢出來替她說一句話。
她唯有把目標再一次放在謝大將軍身上。
「老爺!你救救寶宣吧!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了呀,你平常不是很疼愛他的嗎?」
劉氏拼了命的求情。
她怎麼會不明白皇帝下這個懲處的最終用意。
寶宣的懲罰可不僅僅是變成一個乞丐,而是一個被皇家護衛保護的乞丐啊!
誰敢對皇家侍衛的保護對象施捨錢財啊?
這不就是變相的讓寶宣去死嗎?
劉氏哭得梨花帶雨。
謝大將軍卻是有心無力。
如今他在朝堂之中只是一個卸任的老將軍。
手上既沒有兵權,也不曾對北齊做出什麼實質性的貢獻。
聖上對他,遠遠不如對時宴看重。
他在聖上面前說不上話呀。
要想救下劉寶宣,唯一的可能得是時宴開口。
或者說…公主開口也行……
此時,一個荒謬的想法在他的心裡誕生了。
謝大將軍慌忙俯身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說道:
「聖上,寶宣確實有錯,但是他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公主才做出今日這番舉動的。
「與其讓公主委身於他這個出身低微的小子,不如讓公主自行退婚,讓他來做這個惡人,這才是他的本意呀。
「老臣心知公主身份高貴,我這個小舅子自然是不能勝任駙馬這個身份的。
「老臣今日就豁出去這個老臉,說句實話,世間能與公主相配的,的確只有犬子。」
靜和公主原本還氣惱著,現今聽了這個話,兩眼即刻就放出光來。
謝大將軍接著說道:「公主的心思,整個都城都是知道的。若是公主不棄,老臣可以為時宴做主,將這門婚事定下,還請您放寶宣一馬。」
眾人大驚。
誰都沒想到,謝大將軍肯為了妻子的弟弟做到這種程度。
畢竟謝時宴不喜歡靜和公主這件事,也是滿城皆知的。
可靜和公主似是早已習慣了謝時宴對她的冷漠,內心十分滿意謝大將軍的說辭,但很快,她又覺得有些不妥。
「但是滿都城的人都知道,阿宴哥哥要與顧江漓成婚,難不成你要我去做妾?」
靜和公主略帶挑釁地看向顧江漓的方向。
表示她是絕對不願意做妾的。
謝時宴的臉色早已在謝大將軍那句話說出口之後,黑成了炭。
他沒開口,就是想看看謝大將軍今日能荒謬到何種地步。
見他不言語,顧江漓自然也沒有開口。
謝大將軍對著皇帝的公主十分恭敬,毫不掩飾就說出了謝老夫人與顧江漓之間達成的協議:
「公主,聖上,你們有所不知,顧江漓其實還並未被我謝家接納。
「雖然借住在我謝家,但是她的身份卻並非是時宴的妻子。
「老夫人曾與顧江漓談了條件,要做時宴的妻子,她得先懷孕。
「若非如此,她就不可能是時宴的正妻。
「既然二人尚未舉行婚事,顧江漓也沒有懷上謝家的孩子,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還是可以為時宴的婚事做主。
「只要公主願意,您就是時宴的正妻。」
眾人又是一片譁然。
一方面是因為謝家與顧江漓之間的條件並不公平。
一方面是因為謝大將軍如此迫切的想要讓公主成為自己的媳婦,其中原因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而是為了自己的舅子。
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顧江漓聽到這已經不願再忍了。
清脆柔和的嗓音從人群中傳來。
「謝大將軍,劉寶宣方才雖然做了許多錯事,說了許多的錯話,但是有一句話,他是絕對沒說錯的。
「那便是,時宴不要靜和公主,即便是要納妾,他也不要。」
「你!」靜和公主氣得面部扭曲。
謝大將軍眼色一橫,「你算什麼?你並未做成時宴的妻子,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謝時宴卻突然回復道:「我覺得江漓說得不錯。」
接著他又對公主說道:「靜和公主我的確不喜歡,這件事我已經表示過很多次了,即便是給我做妾,我依然不喜歡。」
這一句話,又一次當著一眾賓客的面把靜和公主的路堵死了。
劉氏此時哭哭啼啼跑過來,噗通一聲跪在顧江漓和謝時宴面前。
「時宴我求求你了,你就鬆口吧,你娶了公主,救下寶宣,我以後做牛做馬報答你。
「顧姑娘,你就大度一些,寶宣可是一條人命哪!你就受點委屈,做小吧。」
顧江漓眸色一冷,「我可受不了這些委屈,時宴許諾我,就是要讓我當正妻的,難道我還得等靜和公主死了以後再做正妻嗎?」
她有意無意,又把劉氏的經歷拿出來說了一次。
劉氏見自己這麼苦苦哀求都無濟於事,自己這些往事還時不時被人拿出來念叨,心中也來了些脾氣。
「顧姑娘,你做人未免也太尖酸刻薄了!」
「是嗎?那又怎麼啦?時宴喜歡不就好了?」
劉氏的話堵在喉嚨里,濃烈的恨意在眉間湧現。
「要是我弟弟沒了,你們也不會好過的!」這番話說得很小聲,但是顧江漓和謝時宴都能聽個分明。
顧江漓冷蔑一笑,蹲下身子把劉氏扶起來,說道:
「是嗎?那我們看看誰先不好過吧?」
沒等劉氏反應過來,趁著劉氏起身的空檔,顧江漓拽著劉氏的手整個人往後一仰,遠處看就是劉氏一把將她推開。
謝時宴心慌之下想接住顧江漓,卻被顧江漓一個微微的搖頭給止住了。
顧江漓身後的桌椅被砸了一個粉碎,傳出劇烈的聲響。
所有人都伸長了腦袋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唯有劉氏一臉的詫異,「你.你這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