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飛奔著,因為他已經沒力氣再飛了。夏荷趴在他的背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朱明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他身上有著霧妖造成的傷口,霧妖的血液噴濺到上面,又癢又痛,而且還使他無法自愈。他感到頭越發昏沉了,好像是發燒了。真是陌生的感覺啊,朱明已經有6年沒發過燒了,但是這種頭重腳輕的感覺給了他心理安慰,仿佛在暗示他,這只是一場噩夢,噩夢隨時會醒的。
「夏荷,夏荷?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啊?」朱明一邊跑一邊問道。但是夏荷還是沒有回答,他感覺自己的肩膀濕潤了,應該是夏荷在哭。
對不起,對不起......朱明從來沒有感到語言會有這麼無力。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朱明終於跑到了外圍,他小心翼翼地把夏荷放下,「夏荷?」他摸摸夏荷的額頭,「是睡著了嗎?」夏荷滿臉的淚痕讓他心中一痛。他決定停下來休息一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鞋子已經被磨掉了,他是光腳跑出來的,此時腳脖子上全是血痕,腳底板鑲嵌了各種各樣的石子和靈獸的骨頭碎片,甚至大腳趾的指甲蓋也沒了。
對不起,大家......
看到自己腳上的慘狀,朱明反而舒暢了不少,仿佛有一絲絲彌補了,償還了自己的過失。他想,就在這待會兒吧,等夏荷醒了再出發。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朱明終於感到了不對,他大聲呼喊著夏荷的名字,並不斷晃動她,可夏荷睡的依舊安穩,她很大度地不去理睬打擾他人休息的朱明。
她成了植物人。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我連你也保護不了!」朱明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一天後,人們在靈墟出口看見一個髒兮兮的破破爛爛的人,兩眼無神地背著一個女孩,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女孩子很乾淨,很整潔。
很安詳。
霧妖事件,到此結束。
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啊。其他學生的家長,向朱明發起了訴訟,但由於進靈墟前簽的協定,以及進入靈墟的所有人都滿18歲,因此法院判朱明無罪。但是朱明家的名聲在首都是臭了,不得已換個城市生活,他的父母也因此患上了重度抑鬱。
夏荷的父母,沒有苛責朱明,仿佛是在說,能把夏荷活著帶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們知足了。他們將夏荷託付給了朱明,也搬到別的城市,不知去向。
霧妖的各項數據,以最快的速度被人研究出來,然後作為教材登記在學生的課本上。
對於朱明來說,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他和夏荷雙雙考入了酆都大學吧。他把夏荷安置在城西心靈專科醫院,從此以後過上了修煉室寢室醫院三點一線的日子,對他來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昏迷中的夏荷,其次是修煉。
不修煉,怎麼去找霧妖報仇?
那時候,朱明的身上總是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龍威。
直到距離現在的半年前。
朱明掐著一隻看上去更像是人類的,兜帽更加精緻的霧妖的脖子。「你就是他們的王嗎?」他輕聲問道。他不在乎霧妖聽不聽得懂,他只是想問問,這是屬於人類,屬於復仇者的嘲諷。
而在他的周圍,漫山遍野,全是霧妖七零八落的屍體,它們的死相之殘忍,比起那年的同學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霧妖王憤怒,但更多的是恐懼,眼前這個人類,獵殺了它們族群7天7夜,這是趕盡殺絕,即便是靈獸傳說中的那幾位大凶都不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而他,是霧妖族,活著的最後一位了。霧妖王發出不甘的「絲絲」聲,他試圖用自己強大的利爪回擊,可是他的四肢都已經被拆了下來。朱明把另一隻手伸進霧妖王的腹腔中,繼續溫柔地說:「現在,能體會到我之前的絕望了吧?」
霧妖王的眼中不再有憤怒,而是充滿了祈求,朱明驚奇地問:「你是,想要臣服於我?」
霧妖王拼命點頭,他的眼中充斥著人性化的討好。
朱明若有所思:「這樣啊......」
噗!
霧妖王的消化器官被整隻拔了出來。朱明把霧妖王扔到地上,看著他痛苦地掙扎,看著他從口中,從傷口處留出綠色的血液。等到他沒了聲息,朱明才轟碎他的腦袋,取走了靈珠。
這時,朱明覺得周圍的氣流急速變幻,即便是如今的他也無法操控,一股神秘的力量灌注到他的身體裡,他在冥冥中得知,這是他消滅掉一個種族得到的獎勵。從此以後,他可以使用「霧化」的能力,對於朱明的異能來說,衍變成了徹底化身金焰的靈技。此外,如果他想要將靈力凝聚成形,他可以十分輕易地製作出霧妖的模樣。或者說,霧妖形狀的靈力會本能地順從他,以至於不用耗費太多心神和靈力。
這是神賜的禮物嗎?朱明喃喃自問,可如果這世界有神的話,那一天神明為什麼不出現呢?
朱明沒有感到快樂或者滿足,只是請了一天假去同學們的墓地上呆了一整天。然後又去醫院看望了夏荷。
「朱明,拘靈衛內部投票,你要當主將啦!」同寢室的范小剛恭喜道。
「嗯,知道了。」朱明連眼睛都沒抬,只是淡淡地點點頭。
所以他沒有看到范小剛眼裡的嫉恨,為什麼,為什麼渴望的人得不到,而你這樣假惺惺的人卻唾手可得?
進步會,進步會果然是對的,我一直以來的選擇果然是對的!
等著吧,朱明,你拿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總會付出代價的。
......
朱明趴在病床邊上,只覺得自己做了個好漫長好疲憊的夢。他一睜開眼,就是熟悉的床位,已經——坐在床上正好奇地打量著他的夏荷。
對不起啊,夏荷......朱明下意識地這樣想道。
而夏荷,則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住.......銘」她有些艱難地試探著。
「嗯,是我,我等你好久了。」朱明淚流滿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