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凌以為是同事們來叫她去篝火舞會，所以就沒打算開門。
她起身對著房門應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今天太累，不想出去了。」
「你不用出來，我把照片放下就走。」
男子清澈好聽的嗓音傳來。
鍾凌愣了愣。
這個聲音……不就是昨晚偷拍她的那個人？
她快速下床，走到門口，果然看到一張自己坐在窗台眺望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找得非常巧妙，光線也把握得很到位，把她拍得甚至比真人還要美上幾分，皮膚更是白到好似月光，眉眼如畫，含情脈脈。
猶如落入凡間的精靈，美艷絕倫。
鍾凌撿起照片，然後再迅速打開房門。
門外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
再醒來，已經天亮。
桑雪沒有立刻起床，而是隨手翻了翻工作群。
卻一眼看到工作群里炸了鍋，未讀信息足足有幾百條。
她往上翻了翻，才發現原來是有人在霍雋淵的朋友圈看到一張雙人照，疑似官宣。
再往上翻了好幾下，終於看見大家都在瘋傳和議論的那張照片，背景是天蒙蒙亮的時刻，兩個人坐在山頂的石椅上，一起看向剛剛露出地平線的太陽。
雖然只是兩個模糊的背影，但那專屬於情侶間的甜蜜早已經溢出屏幕。
有人艷羨，有人嫉妒，還有人祝福。
還有不少人跑到霍雋淵的朋友圈點讚，並留言。
只有少數幾個人依舊不看好，說出來的話都要酸掉牙。
「這個桑雪到底什麼來路？用的什麼招數，都把咱們霍總拿捏住了？」
「這個得要問鍾秘書了，鍾秘書一直跟桑秘書要好，她應該最清楚桑秘書什麼來路？」
「鍾秘書好像昨天一直跟霍總和桑雪在一起，對吧？」
「鍾秘書出來說兩句吧。」
這些人一起艾特鍾凌。
鍾凌只好在群里統一回覆：「桑雪，江北大學信息工程大三生，其他一概不知。」
幸好這個群里沒有霍雋淵，否則不知道還會有什麼腥風血雨。
但她還是得要提防小人。
萬一自己有說話不當的地方，被人截圖遞到霍雋淵面前，就夠她喝一壺的！
說不定直接捲鋪蓋走人了！
然而鬧了這麼大動靜，霍家那邊不可能不知道。
就在鍾凌這邊幫裝扮好，準備出門的時候，霍夫人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鍾凌看見來電顯示，有些頭疼。
但她也明白，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於是趕緊按了接聽鍵。
手機聽筒里隨即傳來中年女人狠厲的質問聲：「鍾秘書，你給我解釋一下，阿淵朋友圈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我今天還沒看到霍總，等我見到他，跟他問清楚了再答覆您……」
「少給我廢話，我現在就要他給我答覆！」
「這個……」
鍾凌是真有點為難了。
但凡霍夫人給她出任何難題，她都能想辦法解決。
唯獨這個難題，只能找霍雋淵本人去解決。
霍夫人似乎是感覺出來自己要求有點過分，又改口：「你讓他10分鐘內給我回電話。」
掛上電話，鍾凌便給霍雋淵打。
霍雋淵的手機仍舊關機。
鍾凌只好打給桑雪。
果然，小姑娘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甜美到有些微嗲的嗓音也從電話那端傳來：「鍾凌姐，你要找雋淵嗎？」
這不問都知道鍾凌要找霍雋淵。
「是的，霍總在嗎？」
「嗯，我們在下山的纜車上，一會兒就能跟大家匯合了。」
「霍夫人剛剛來電話，要求霍總親自給她回電話，你幫忙轉告一下。」
「我……試試吧。」
小姑娘回答得有點猶豫。
掛上電話，鍾凌也不知道桑雪怎麼跟霍雋淵說的。
沒多一會兒，霍雋淵的電話就又撥了回來。
鍾凌剛剛跟小吳他們碰面，順手接通了電話。
男人冷厲的嗓音隨即就從電話那頭傳來：「我之前交代的事，鍾秘書都忘了？」
鍾凌一怔。
似乎想起來，前幾天，霍雋淵在綠澤園對她說的話。
如果在發生類似的事，她事先就要替桑雪拒絕，實在拒絕不了，就推到他身上。
顯然說的指霍夫人要找桑雪的麻煩。
「霍總，霍夫人只是……」
「閉嘴，我不想聽你解釋，給你五分鐘的時間，去纜車終點接應。」
霍雋淵連給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便掛了電話。
鍾凌握著手機的手指僵住。
靠！
這回又是把她當後勤使喚吧？
還是說，桑雪自己背不動那個又沉又重的背包，又讓她去做免費勞力？
但不管怎樣，既然老闆下達命令了，她就得去按規執行。
只是從酒店到纜車終點的距離不近。
她光憑兩隻腳走路，壓根就走不到。
剛好酒店門口停放著一輛山地摩托。
鍾凌二話不說，騎上那輛山地摩托就直奔纜車終點方向。
等她騎著山地摩托趕到時，卻只看見形單影隻的桑雪正蹲在河旁接聽電話。
她聽不出來桑雪在跟誰打電話，只看見小姑娘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說話的語氣也淒婉中帶著悲憤。
「你們不要逼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逃到大城市裡，我才不要再回去！」
「你們不就是想要錢？說吧，這次是多少？」
「十八萬？我上哪去找這麼多錢？就算他是有錢，但也不可能一下給我那麼多！」
「什麼彩禮？我又不確定會嫁給他！」
「嚶嚶嚶……」
原本鍾凌只是站在遠處，不想偷聽，更不想打攪。
但聽到小姑娘哭得整個人抽搐起來，她忍不住上前想安慰。
結果，掛上電話的桑雪正要查看四下有沒有人，起身正好看見走到身邊的鐘凌。
也不知道是因為驚嚇的原因，還是其他，桑雪原本握在手裡的手機倏地從手中掉落，「咕咚」一聲，掉進了河水裡。
桑雪一驚。
「我的手機！」
「別怕，我來幫你撈。」
鍾凌跑上前，趕忙抓起一根木棍，就要往小姑娘掉落手機的地方打撈。
結果可想而知，不管她怎麼用力，都夠不著沉入河床的手機。
而且這河水看上去很深。
最深的地方沒有兩三米，也足有一人多深。
眼看著手裡的木棍根本夠不到，只能再想別的辦法。
不料，鍾凌剛想喊桑雪去叫人來幫忙，身後忽然有一股力道猛地在她後背推了一把。
鍾凌順勢栽進河水裡。
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間，她回頭看到桑雪站在岸上，雙手還在保持著推人的手勢。
「救命！」
鍾凌拼命朝水面呼救。
她不會游泳，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喝了好幾大口河水。
可明明可以找人來救她的桑雪卻冷漠地望著地一點點下沉，最後沒過頭頂。
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遠處疾步趕過來，一邊狂奔，一邊吶喊：「危險！閃開！」
桑雪眼看著遠處趕來的霍雋淵就要朝這邊衝過來，情急之下也跳進河裡。
河水湍急，彈指間，小姑娘就被衝出兩三米。
她拼命探出頭來朝岸邊大聲呼喊：「雋淵，救我！我在這——」
霍雋淵見勢脫掉外套便跳進水中。
阿淵！
我在這！
鍾凌還在不斷下沉。
沒頂的窒息感襲來，死亡的恐懼瞬間籠罩。
從水中看到兩個身影先後從岸上跳下來，心底那股求生欲望又重新燃起來。
她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把手伸出水面，希望能被看到。
然而她很快發現，剛剛跳下來的人並不是來救自己的，而是來救後面不小心落水的桑雪。
桑雪本來就身材瘦弱，掙扎不了幾下就被衝出去很遠。
霍雋淵用盡全力游過去，才得以抓住桑雪的手臂，並一把拉到身前護住。
可惜，他卻沒有看到離著只有半米遠的鐘凌。
鍾凌手腕上還纏著那條紅絲綢。
等霍雋淵發現時，鍾凌已經失去最後一絲力氣，整個人沉入河底。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霍雋淵抱著桑雪漸漸離自己遠去，直到徹底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