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高考時，我拿著手上的准考證走考場，在6號座位坐下，進去時看見後面7號座位的同學還在趴桌睡覺，我想：這人心真大。

  第一場考語文，監考老師拿著二維碼一個個確認考生時，一聲「顧清也」響徹在我腦畔。

  顧清也？我心裡反覆回想那一句顧清也，是不是就是我認識的那個顧清也呢？

  顧清也是我剛升上高中時的前桌，那時我們都在22班，他是我的前桌。

  他的性格很開朗活潑，有一點點痞痞的感覺，我很喜歡，也是他這樣的性格才慢慢消除我那種面對新環境的害怕和無助。

  他偶爾會和我分享他想到的一些好笑的事情，比如會觀察教室地面偶爾出現的螞蟻爬行，然後還笑著回頭和我說它們好可愛。

  他也可以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在知道我追的明星被造謠而被校領導當反面例子時，會和別的男生一樣，在班裡大聲調侃，但知道是假的時，又會向我道歉。

  當時他被語文老師多次批評學習態度不行時，他也給老師取過「猩猩隊長」的名字，但在語文老師談正確的追星觀時他會回頭和我說好喜歡語文老師正確的三觀。

  那時我或許只是把他當成分享的玩伴，但後來，他和我說他有嚴格的父母，有無趣的童年，有先天性心臟病時，我著實心疼他。

  再後來，我和他說我不曾有過很真心的朋友，除了閨蜜李清惜外，沒有什麼人真心對我，所以我很珍惜友誼。他那時候會笑笑和我說，很好的品格。

  偶然間，我常聽到他在課間哼歌，他說他很喜歡唱歌，我也向他袒露我很喜歡寫歌，這是李清惜都不曾知道的，我覺得不太想說的事可以通過寫歌寫出來，我喜歡這樣的抒情方式。

  在他說髒話時，大概是因為初中班主任說希望我們文明用語，我反感甚至排斥聽髒話，所以我總會和他說別說髒話，他雖然仍然說，但他會把tm改成他哥的，或許這句不像傳統髒話一樣，容易讓人感到被冒犯，我每每聽到都會覺得這樣挺好的。

  於是我們成了朋友，其實我早就默認我們是朋友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似乎是要到某一步，知道我的某一個秘密，我才敢親口承認朋友二字。

  我們也經常因為在課上講話而被老師阻止，批評。說是我們，但其實大多是顧清也，因為我的成績在班裡排第二，而顧清也則在中游，又常常是他主動和我聊天的。老班會在課間的時候讓我別理顧清也講話，語文老師會在班上點名批評他，而因為我們理科都比較好，其他老師並沒有說什麼，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我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我希望我們可以互相學習互相進步，我更不希望是我們一起講的話、犯的錯，到頭來只是顧清也一個人承受老師的怒火。

  所以我選擇開始督促他，去向紀律委申請當了代理紀律委。

  後來，我寫歌，他唱歌。

  一直到後來，我們換了座位，很少可以在課上及時分享情緒，很多話語的接收都是靠傳紙條，以至於我們都不知道說出每一句話時的語氣。他很少情緒會和我分享，常常是我自己察覺到他的異常主動問他才說。

  再後來，因為我一直在當代理紀律委，加上班裡紀律不太好，老班想再加一個紀律委，我由此當上了正式紀律委。

  顧清也是班裡的生活委，但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在班上講話，老班也是看到我和他經常聊天才把位置分開的。

  但剛當上紀律委時，顧清也之前已經安靜了好多，我開始怕顧清也會煩我天天向個老母親一樣管教他，我於是決定不管他那麼多了，在管班級的時候同時管管他就好了。

  他給我回：「上位了就管班級」

  這句話儘管只是在紙條上，但我能讀出他開玩笑的語氣。我說：「那不是看你成長了很多了嘛」

  他又給我回：「因為林曉淑說我像個小屁孩」

  林曉淑是22班的班長，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好的，但看樣子，我和他沒有聯繫的日子裡，他都在和林曉淑聯繫，而且，看樣子，還很開心。

  我看到這條消息時是悲傷的，因為這幾個月以來，我早已喜歡上了顧清也，而他卻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我於他，好像也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甚至連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這句話在後來得到了證實。

  學期還剩一個月時，我開始關注到顧清也課間總不會在座位，而是跑到了後排，那時我以為他是去找他的好兄弟——陸懌煒，22班的副班長聊天去了，直到再後來的幾天，我發現他只是在和陸懌煒的前桌——林曉淑聊天。

  他們的關係我差不多已經明了，只是大概是不想誤會留下遺憾吧，我在元旦晚會那天下午寫了一紙長篇大論給他，說希望我們解決一下彼此之間很冷漠的時候。

  而他的回答卻直接說因為她，他需要和我保持距離。

  這個她，無疑是林曉淑。

  我腦子裡的一切話語被堵住。震驚、難過、心痛、悲傷，我衝動地拿起剛發下來給我們拍晚上的表演的手機，點開和顧清也的對話框，打下並發出一行字「再見」。

  顧清也沒回我，我想，他也沒有時間回我。

  畢竟，在我看到他們異乎平常的時候，他們大概就在一起了吧，而他，卻要等我問了才說。

  慶幸，一直在顧清也面前，我沒暴露過喜歡他這件事情，所以，哪怕他談戀愛，我不用刪他，只要識趣地不給他發消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