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帶我,萬一遇上黑客黑了整個控制系統,你們,怎,麼,辦!」
王朝抱臂而坐,翹著二郎腿,強裝鎮定地警告他們,但少年人下垂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
此時此刻,他們正坐在宏景大酒店旋轉餐廳中。
刑從連少見地定下整個市里人均價格最高的餐廳,為的就是向王朝宣布這一殘酷事實。
不過,刑隊長本人因為花了錢,所以口頭上不會認輸。
「王朝小同志。」刑從連敲了敲桌面,「能黑整船控制系統的黑客就在我面前。」
「老大你很少這麼誇我啊!」
「所以我為什麼要帶你這麼危險的人去威脅遊客生命安全。」
「你這是在侮辱我人格!」
「你乾的違法亂紀的事情還少嗎?」
「阿辰哥哥你說!」
林辰一直在默默品嘗盤子裡的布丁,戰火終於燒到他身上。
一邊是氣鼓鼓仿佛被拋棄的少年人,一邊是挑眉看他仿佛某位先生。
林辰放下銀勺,試探道:「不然……你們兩個去?」
事情要從一周前說起。
某天晚上看電視時,刑從連很興奮地將電視音量調大,指著一則環大西洋旅行的電視GG對他說:「我們去度蜜月怎麼樣?」
GG中豪華遊輪劃開碧藍海面,一排浪漫地花體字打出「達爾文號與您共赴夢想環球之旅」。
林辰想了想當時,他好像是隨口說了什麼「看著還挺不錯」,就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他們怎麼可能會有長達35天的假期去什麼環球夢想之旅。
但……
事無絕對,總之在今天下班前,休假申請批下來了,明天就要登船,而王朝……
刑從連顯然不會買王朝的船票。
一開始,刑先生大概還心存愧疚,所以定了最好的餐廳並已經做好給少年人大宰一頓的準備
但王朝要是會以退為進談條件就不叫王朝了。
飯後,刑從連宣布噩耗,王朝直接一二三四五擺出了所有不帶他出行會造成的可能後果。
隨後,就發生了剛才那番對話。
林辰很頭疼。
但刑從連是打定主意要過不帶孩子的自由生活,所以王朝的抗議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事實上,林辰對於帶不帶王朝根本沒有任何所謂,但刑從連的一番話還是最終說服他。
「帶王朝意味著什麼?」
「什麼?」
「意味著世界上發生什麼事你都會知道,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隨時找上你,意味著你根本沒休假!」
後來林辰在想,就算上遊輪不帶王朝,真有人找你也總能找到……
但對於一個帶了十幾年孩子的「中年人」的心累,林辰表示同情了解,所以選擇閉嘴。
再然後,他們就帶著護照就上船了。
等真坐在艙房陽台上看著黃色的港口海水,林辰還有種魔幻現實主義的感覺,還真要去度假了?
不可思議……
他回頭,刑從連已經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長長地□□了一記。
見他在看,刑從連撐起腦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眼神中漾滿笑意。
林辰從善如流地躺上床,後腦勺枕在刑從連臂彎里,閉上眼。
「這就睡了?」刑從連怔愣。
「不然做丨愛」
「……」
林辰笑著打了個哈欠,但沒睜眼。
「我沒意見啊,要不現在開始?」
刑從連說著就親了親他。
如果這不是一個魔幻現實主義的故事,那麼林辰一定會說,「白日宣淫好像不妥」。
不過因為他們也只帶了護照上船,所以除了干點不妥的事情,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好做。
林辰翻過身,從善如流摟住刑從連的脖子,遠處近處皆是茫茫大海,連窗簾都不用拉。
「我有種很奇怪的預感。」林辰將手搭上刑從連的後背。
「可千萬別說出來。」
「好。」
「那還能說什麼?」
「說老公我愛你。」
刑從連的鼻音濕漉漉的,他親了親他的耳朵。
林辰笑了。
……
醒來時,船隻早已,不知到了哪裡。
陽台外傳來海浪拍打船體的浪花聲,蒼穹上的星子閃閃發亮。
林辰隱約記起登船須知上說過,17:00時有固定的逃生演練,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揉著額頭,覺得有點不對勁.
床頭擺著潤滑液,周圍相當狼藉,而林辰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套房裡還準備了潤滑劑?
這種上了賊船的感覺,究竟是為什麼?
刑從連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在床邊坐下,很體貼地問:「不舒服嗎?」
「我們是不是錯過了演習?」林辰問.
「額……」刑從連默然了下,「這種大型遊輪不可能出事,現在也不是鐵達尼號那個年代。」
「安全很重要。」林辰說,「而且遊輪有這個規定,我們需要遵守。」
「其實……」
「嗯?」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帶你去逃生演習。」
「……」
恰逢隆冬,又在海面,郵輪甲板應該比想像中要冷。
因為他們根本沒準備任何行李,林辰出房門前準備在外套上面再穿件浴袍湊合下,卻被刑從連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目光阻止。
「我怎麼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不,其實我很愧疚。」
刑從連邊說邊將他拉出門,帶進電梯,按了往下的樓層。
「愧疚什麼?」
「我記得我好像很有錢……」
「然後呢?」
「然後你居然不記得這件事,我很愧疚啊。」
他握著刑從連的手,電梯門打開,達爾文號遊輪上的購物街出現在他們面前。
頭頂水晶吊燈璀璨明亮,往來遊人摩肩接踵,更遠的地方在舉行什麼派對活動,年輕人的笑鬧聲讓整條船上街市熱鬧非凡。
「好久沒說『我刷卡』這三個字了,差點都忘記老子是有錢人了!」刑從連看著街面感慨道。
林辰覺得胸腔都被環繞的電音震得發顫,但他轉頭時,見刑從連神態閒散放鬆,像是非常適應現在這種紙醉金迷的場面,就也跟著感慨起來。
其實想了想,他和對方生活那麼久,從來沒有感到半分不適。
說是合拍,其實應該是刑從連遷就他不少才對。
有服務生遞了杯雞尾酒過來,林辰隨手將酒遞給刑從連。
「是不是覺得年輕了十歲?」刑從連抿了半口,笑著攬住他,湊近他耳廓大聲喊道。
「我年輕時的經歷,和你年輕時的,可能不太一樣。」。
刑從連一開始是笑,等走進某間男裝店裡,周圍驟然靜下,他才想到有什麼不對勁:「年輕時……不太一樣?你是不是在說我老?」
林辰搖頭:「我不是這種人。」
反正刑從連刷卡,林辰也沒有任何扭捏,隨便拿了件羽絨服就去結帳。
站在櫃檯前,林辰遞出船卡,向櫥窗外望去時,卻意外看到某道熟悉身影。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但鴨舌帽黑衛衣,還有那張老子真的機智百分百的臉,不是王朝又是誰?
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到王朝?
刑從連站在一旁看他,林辰趕忙向前半步,下意識擋住他看向街面的目光。
如果他現在有手機,那麼他一定會偷偷給王朝發條簡訊質問對方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可他沒有手機。
因為刑從連明確表示,honeymoon是兩個成年人定情後的專注情感之旅(?),以成年人娛樂活動(?)為主,禁止一切分心物。
所以他們真就一人一張護照這麼上了船,林辰開始對自己的草率決定感到後悔。
離開男裝店後,林辰一直惴惴不安。
一方面,他害怕王朝突然衝上來被血濺三尺,一方面他又覺得似乎應該同刑從連坦誠自己看到的內容。
就這麼深思了一小會兒,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跟著刑從連站在頂層甲板最高處的某片空地上。
周圍除了地面的一圈燈光盡皆黑暗,夜空星光明亮,海風凜冽。
樓下恆溫泳池的笑鬧聲隱約傳來,遠處另一頭的籃球場還有少年人在運動。
但他們站的地方非常安靜,甚至可以聽見心跳聲。
林辰把羽絨服裹緊,指了指他們站的地方,然後看刑從連。
「逃生演習。」刑從連的臉離他非常近,他能隱約看見對方苔蘚綠的眼睛,「發生海難的時候,這就是我們的集合地點。」
「什麼意思?」
「意思是按照房卡的級別,到時候會有直升飛機來接我們……」刑從連很慚愧,「萬惡。」
林辰仰頭看著夜空,深深吸了口冰涼的海風。
「如果直升飛機來不及,也有另外的逃生艙,不過……」刑從連頓了頓,「不過真要出事,我們大概也只能最後走。」
他不無遺憾地說。
林辰伸出雙手,環抱住他:「刑從連。」
「隨時為您效勞。」
「不要隨便立flag。」
「好。」
「立flag這種事是我的人設。」
「那我的人設是什麼?」刑從連也雙手環抱住他。
但因為他們兩人的羽絨服都穿得相當厚實,所以抱得有些吃力。
「你的人設……」林辰仰頭看他,「是笑著說,此處應有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