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動不動地躺在昏暗房間土炕上,面容枯瘦的楊崇德聽了康大媳婦的祝賀後輕哼一聲,「老夫已經這樣子,何喜之有?」
「哎呀,我東家想要請楊先生去給她家公子叫識字,這怎麼不是喜事呢?我東家大方仁慈,你到了我東家家,不說別的,她必會為你請個大夫好好看傷,吃食上也不會虧待你。 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在東家家一直擔心沒人給你送飯你餓得人去了,你看果然,這才幾日你都瘦得沒有人樣了。」
還臭得不像樣子。不過這話康大媳婦沒說出來,只是皺皺鼻子表示嫌棄。這屋子味道太難聞了,待在這裡面還不如待在旁邊馬棚呢,馬棚里雖然也有味,可起碼馬棚里通風。
楊崇德並不在意康大媳婦的話,只是淡淡地看了丁湘一眼,說道:「我楊崇德不跟婦人打交道,也不會為了能夠苟延殘喘去幫婦人管教甚不成器的頑劣小童。你們走吧。」說完閉上眼睛把頭偏向裡面,也不再說話。
康大媳婦有些無語,還要跟楊崇德爭辯,丁湘制止她讓她先出去。
她知道有學問的讀書人都比較清高,有傲氣。她自是可以把這個楊崇德強行帶走,但她是請教書先生,如楊崇德不情願,他豈會傾心教導雲雷。
必須說服他,讓他心甘情願才好。
待到康大媳婦出去,丁湘對楊崇德的背影說道:「楊先生,我單身一人,故只能自己上門為我兒請先生。請先生莫要誤會。 」
看到楊崇德沒有動彈,丁湘繼續說道:「 先生因為我是婦人就看不起我, 我卻嘲笑先生心胸狹窄,目光短淺實沒有真正讀書人的胸懷境界。至於先生說到去我家是苟延殘喘,我更是笑先生有失真正讀書人的風骨。」
丁湘毫不留情的話讓楊崇德心裡吃驚,沒想著這個面容尋常的普通農婦竟等說出這樣的話。此刻再也忍不住,他轉過身,強撐著坐起,氣咻咻地說道:「你這婦人胡說什麼! 我怎是心胸狹窄,目光短淺?我又怎得沒有讀書人的風骨?」
丁湘淡淡一笑:「我是婦人,但我堂堂正正做人,坦坦蕩蕩做事,我跟許多人打過交道,有男有女,其中不乏傑出者,楊先生心胸不狹窄,目光不短淺,為何不敢跟我打交道?」
看著眼前面容普通,衣著普通,但神情淡淡,氣度非凡的婦人,楊崇德心中一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半晌,他喃喃道:「就算這點我不對,可我如今已經這樣,哪還有力氣教人讀書。我不願為了活命哄騙他人為我治病療傷,你怎得說我沒有讀書人的風骨?」
丁湘微微一笑:「先生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何不想著法子活下去?灰心絕望隨意放棄生命算什麼風骨。」
看著楊崇德變得難看的臉色,丁湘再次開口:「不瞞先生,我通一些醫理,閒時也會做一些藥丸,效果甚好,我既然邀請先生去我家教書,就是覺得先生的傷情可以治療。只要先生願意教我兒讀書,我願給先生治療傷痛。 先生可願去我家教書?」
楊崇德一直無神的眼睛有了些許亮光。
他出身貧苦靠科舉走上仕途,卻因性格耿直官途始終不順,臨到老了被流放到這偏遠的貧瘠之地,被安排了餵馬的差事。
從做官到餵馬,落差太大,可他有信念,自古忠臣都磨難,他的信念支撐著他餵馬,給馬打掃屎尿。
日子一日一日過去。
摔跤腿折後他灰心了,絕望了。
可此刻丁湘點燃了他的希望之火。
楊崇德才五十來歲,之前之所以不想活是因為覺得活不下去了,可求生是人之本能,有了希望楊崇德的心活了起來。
兼之他對丁湘已經有了敬佩之意,此刻他內心不由迸發出一股求生欲,對著丁湘點點頭,問道:「大嫂高人,楊崇德願意去大嫂家教令郎讀書,請教大嫂姓名?」
丁湘想到這人以後也是她的先生,倒不好給他隨便報一假名,便答道:「楊先生,我名丁湘。」
既然楊崇德同意教雲雷讀書,丁湘吩咐康大媳婦去雇一輛牛車來。
前院只有一間可以住人的房間,楊崇德是丁湘請回來的先生,她讓康大媳婦把後院東廂房收拾置辦了一些家具東西給楊崇德住。
楊崇德住到這裡後,丁湘給他治療了身體。為免楊崇德太過震驚,丁湘控制著效果,可就是這樣三日後楊崇德依然可以站起來了,這讓他心裡對這位女東家更是敬佩,主動要求次日就開始授課。
丁湘把授課的地方定在後院書房裡。
楊崇德來到書房,看到不光雲雷在,就連丁湘也坐在一旁,不由有些愕然。
沒等他開口,丁湘就主動說道:「楊先生,丁湘也想跟著先生學習認識字,請先生勿要責怪。」
楊崇德得丁湘治療身體,心裡對她感謝又敬佩,如今見她要跟著自己學習識字,心裡奇怪,但剛見面時跟丁湘的一番交談讓他明白,這位女東家是位十分不尋常的女子,點頭答應下來。
就這樣,楊崇德開始了他在這個小院的教學。
一周後丁湘不再跟著楊崇德學習認字,開始楊崇德還以為她學不動所以不學了,當後來丁湘拿著書本跟他請教問題時他才發現,這世上竟真有過目不忘之人。他還發現這位女東家不止記憶力驚人,對文章更有有獨到新穎的看法。這些都令他對丁湘更為敬佩。
這丁湘大嫂實在是位奇女子。
相對於丁湘,雲雷的表現就正常多了。這讓楊崇德心裡鬆了一口氣,有這個學生在,他一時半會就不會被退回到驛站去。
楊崇德感謝丁湘對他的救治之恩,恨不得時時盯著雲雷學習。但丁湘給雲雷定下的計劃依然是修煉為主,過了最初十日後,她就讓楊崇德每日教導雲雷一個時辰的學習。
教學任務不重,楊崇德的空閒時間太多,他是個流放人員不能到處閒逛,閒暇之時他開始寫書度日。
丁湘則開始整理自己儲物袋內的東西。
每每神識掃到自己的儲物袋內,丁湘就忍不住嘴角上翹。
兩大儲物袋的東西,這讓她怎能不開心?
當時在秘境內時間匆忙,她只來得及把東西塞到儲物袋內,至於靈藥是什麼靈藥,玉簡是什麼內容她通通不知。
丁湘用了兩個來月才把她的儲物袋清理分類好。
沒發現特別珍貴的功法,裡面有一本火屬性功法「烈陽功」,丁湘花了數日時間把它用用天奎大陸的語言拓印在一塊玉簡上,給了雲雷。
這日丁湘盤腿坐在自己的房間內,神識掃過儲物袋內高高的一摞玉盒,取出小朵棲身的圓球,放出小朵。
小朵上次吞了足夠的地火,從圓球出來它對著丁湘歡快地搖擺著火焰。
「小朵,你胖了呀!」丁湘打趣小朵。
「我胖了,我胖了。」小朵給丁湘傳遞著它的快樂,一邊更快地搖擺火焰。
丁湘從自己的胸口擠出一滴精血,打上禁制用法訣打入小朵體內。一連打入三道禁制後,感受她跟小朵之間穩固緊密的聯繫她才鬆口氣。
丁湘撿的都是築基修士的儲物袋,裡面沒有幾件鍊氣期修士能用的東西,包括丹藥。如今小朵體內火力充足,正好煉丹。丁湘決定給雲雷煉一些常見的丹藥。
丁湘煉丹時都是布置兩套陣法以防被人發覺出小院的異常。煉丹不可避免有藥香味散去,這一下子就坐實了她會做藥丸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