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隆伯爵領地處整個蒼獅王國的最北端。雖然名義上冰霜衛士承認自己是王國的子民,然而北方人恐怖的團結性和對龍脊山的掌控性都讓王室難以安心。所以在薩隆伯爵領建立之初,第一任伯爵的任務就是遏制冰霜衛士在北境的力量。整個伯爵領的建立都是在必要的時候轉變成對抗北方人的屏障而準備的。這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伯爵領的首都,溪谷城。
溪谷城的位置就像它的名字,它處在整個伯爵領最大的水道,龍血溪的岸邊。同時,因為龍脊山余脈的影響,整個伯爵領的地形以山地和崎嶇的丘陵為主,溪谷城的位置也正好是在最容易通過的低地峽口。這樣,只要占據了溪谷城,就可以切斷整個北境南下的道路。可這也要求溪谷城在戰爭期間要面對來自四周高地的攻擊和水路的威脅。所以這座城市建城之初的定義並非商業或者農業城市,而是一座徹徹底底的軍事要塞。
薩隆伯爵的城堡像是一顆釘子一樣,死死的鑲進通往南方的道路上,它高聳的外城牆比起其它公爵領的主城也是絲毫不差。唯一的缺點就是狹小的地理空間限制了這座城市的規模,註定它難以發展成一座大型城市。可對於軍事要塞來說,體積越大,物資和軍隊的調集就越是困難,那些光是騎馬橫穿城市就要一兩個小時的巨型都市單論防禦性來說可能尚不及溪谷城來的強悍。
雖然北方人用時間證明了他們毫無野心爭奪南方的土地,最近幾十年間薩隆家族的歷代伯爵也都和軍團相處甚歡,但溪谷城的城市維護費用可是一點都沒有含糊。因此,想要憑著四十騎的隊伍在沒有城內人的允許下進入溪谷城,哪怕是對名聲赫赫的血獅來說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里昂已經圍著溪谷城繞了一天了。這期間任憑他和他部下怎樣的喊叫,或者將帶著信件的箭矢射到城牆上,溪谷城裡都沒有任何回應。甚至里昂都沒有在城牆上看見任何一個活人。雖然里昂並不知道薩隆家族已經全部死於瘟疫,就連唯一僅存的小女兒葛洛瑞婭也在病痛中變異成了怪物,可是騎士長憑著自己的經驗,也能得出城中的情況十分不妙的結論。沿途的農舍和村莊中一片慘狀,被燒毀的房屋,破落的田地都說明伯爵領里的情況比想像中還要糟糕。更可怕的是里昂沿途並沒有找到任何的居民屍體,或者說,他沒有見過帶肉的屍體。騎士們所到之處能看到的,只有零散的白骨,而白骨上的黑色斑點甚至讓里昂不敢讓手下去收斂這些屍骨。這讓他不禁想起在濁流鎮接收的難民中所流傳的怪獸傳聞。
那些恐怖而噬血的怪物跟著瘟疫一起到來,它們從不在白天露面,只在夜晚出現,它們襲擊牲畜,家禽甚至落單的人類。而隨著瘟疫的發展,那些怪物變的更加肆無忌憚,它們會襲擊居住在偏僻地區的家庭,厚實的木門和結實的牆壁也擋不住它們饑渴的利爪。
一開始,里昂只當這是那些難民們見到了受瘟疫感染的野獸。這是有先例可循的,很多的瘟疫都會讓受感染的生物變的狂暴,尤其在野獸身上更為明顯。但隨著他帶隊進入疫區,他覺得單憑那些野獸絕無可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里昂甚至在一個鎮子裡發現過一座完全崩塌的房屋。那座房屋的損毀是如此不自然,就好像,就好像什麼東西把整座屋子的地基全部挖空了一樣。騎士長意識到恐怕真的有什麼超出一般人想像的東西在疫區里遊蕩著。
在這個世界裡,魔法和詛咒雖然並不常有,卻也不是真的不存在。且不提有著在外人看來堪稱可怕信仰的暮月教國,單是在里昂執行任務期間見過的各種魔法生物和施法者也有至少半打了。而每一次與這些存在的遭遇,都會讓里昂的隊伍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騎士長深切的知道那些處在世界陰影里的東西有多麼的危險和可怕。所以他要求自己手下的騎士們必須時刻提防小心,這是面對那些未知存在時保命的前提條件。
「大人,請問今晚我們在哪裡紮營?」一位騎士來到里昂身邊問道。
騎士長抬頭看了看逐漸落下的夕陽。他想起了那些難民的傳言——它們只在夜晚出沒。他想了一下,說道。
「今晚在龍血溪邊紮營,守夜人數翻倍。不要吝嗇火把。」
如果是平時,那位騎士一定會詢問里昂是不是有必要這么小心。然而伯爵領里詭異的寂靜讓他覺得騎士長的決定是正確的。甚至他很懷疑自己能否在這樣的環境裡真的睡著。
「對了大人,聽說烈錘那邊也派出了搜索隊。」這倒不是什麼秘密,國王命令王國騎士團和烈錘大公的部隊從兩個方向進入伯爵領進行探索。這樣兩支隊伍也可以相互照應。
「是的,只不過他們從西境進入伯爵領,到達溪谷城的距離要比我們遠一些,我想如果他們沒有遇到什麼問題,大概明天就會和我們匯合。」里昂點了點頭,知道有友軍的存在,可以讓士兵們的士氣高昂一些。
「那他們的領隊會是那位傳聞中的希瑟騎士長嗎?」年輕的騎士激動的問。
里昂可以理解他的激動,在軍隊中,不管是哪種軍隊,女性都是稀有動物。更別說像是希瑟這位有著烈錘玫瑰之稱的女騎士,就連里昂自己在想起和希瑟一起行動的回憶的時候,內心都會有澎湃的感覺。
「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不是嗎?」騎士長輕笑了一下,說道。
那個年輕的騎士在得到這個莫羅兩可的答案後非但沒有失望,反而高興地離開了。或許該向陛下申請在騎士團里安插幾位女騎士?里昂看著遠處發出輕聲歡呼的騎士們想到。隨即打消了自己這個有些荒唐的想法。
太陽逐漸在龍脊山的陰影里失去了光輝,騎士們在龍血溪邊的營地也已經搭好,升起的篝火驅散了夜晚的寒冷。也成為了給那些黑暗中的掠食者指路的信標。里昂覺得,這個夜晚恐怕不會平靜。他輕輕擦拭著跟隨自己征戰多年的佩劍,對傳令官說道。
「今晚命令全員著甲修整,我要求他們必須可以在三息以內投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