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天使,什麼玩意……」陸宇澤忍不住罵了一句,「然後你是不是說我其實是龍王,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龍王回歸?」
陸宇澤本以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會詢問自己什麼是龍王,沒想到它卻出人意料地回答道:「……汝並不是那種人類小說裡面那種走打臉路線的龍王……」
所以說自己到底在哪?這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又到底是什麼?它有什麼目的?自己又是個什麼處境?
話說它竟然知道龍王?這不會也是個像屏幕面前那個天天看小說的帥哥或者美女一樣的傢伙吧?
陸宇澤下意識地抬起手,向那光球抓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陸宇澤的身體又恢復了,只不過看起來像一台接觸不良的老式電視機,不停地閃爍著,還有些抽幀。
「吾說過,吾乃座天使,名為法嘉。」那光球似乎能讀出陸宇澤的心思,接著說道。
陸宇澤的身體閃爍得更加厲害了,他皺起眉頭,努力讓自己的思維清晰起來。他感覺到一種奇怪的聯繫,仿佛這個座天使和他之間有著某種緊密的聯繫。
「吾對汝並沒有「惡意」,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吾為一體。汝可以簡單地理解為一種『共生』。」法嘉的聲音在陸宇澤的腦海中迴蕩。
陸宇澤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試圖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共生?他和這個座天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是的,差點就被你繞進去了……」
最終,陸宇澤只是冷笑了一聲,他沒有任何理由相信這個東西單方面的說辭。
「行……我也不管這是哪,也不問我這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有本事先把我弄出這個鬼地方再說。」陸宇澤毫不客氣的開始提要求。
他的心裡倒是沒有想太多東西,此刻的他只知道,這個地方對他來說很陌生,而且眼前的情況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範圍。
只要能出去,自己就能想辦法對抗那兩個殺人犯,然後跑掉,大不了自己拉下一張臉去求老陸給自己幫忙……
陸宇澤的面色逐漸陰沉下來,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很危險。說的好聽點,他擅長挨打和逃跑,但是說白了,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記者,剛剛脫離脆皮大學生身份不到一年的小年輕。
他該用什麼手段對付這兩個窮凶極惡,明顯是衝著要自己命去的殺人犯呢?
難道要給他們背九九乘法表然後讓他們 CPU 爆炸嗎?
或者在筆記本上寫個笑話把他們笑死?
陸宇澤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無論是眼前的情況還是剛剛設想的「搏鬥」——或者說是單方面虐殺——都讓他看不到一點希望。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靈活的人,他的腦子也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不到半天就把扭曲小巷的「地圖」畫出來。
但是,面對著插入自己體內的匕首,陸宇澤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人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只是輕輕一磕,就可能會受傷,被砸到了小腳趾就會因為痛苦而縮成一團,更何況被一刀扎進了身體。
陸宇澤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和那兩個傢伙搏鬥時的場景。被刀子戳進大腿的一剎那,陸宇澤的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倒流。一瞬間,陸宇澤眼前的世界仿佛凝固,連時間都變得緩慢,思維都好像被開了0.25倍速般遲滯了一下。刺痛一開始並不明顯——那是腎上腺素在起作用,但是腎上腺素畢竟也不是萬能的,疼痛如閃電般迅速傳遍全身。
他當時甚至沒有時間去想自己會不會落下殘疾,只是有一個聲音在腦子裡提醒了他一句:「在昏倒之前把血管壓住,別流血流死了。」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死過的朋友們都知道,在出現很危險的情況時,大腦會「爆發」一下,你可能會進入一個玄而又玄的狀態,你眼前的世界仿佛變慢,思維卻異常活躍,而且冷靜。
陸宇澤在當時就聞到了死亡的味道,大腦下意識做出了反應。
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呢?陸宇澤苦笑,拋開自己目前的處境不談,就算自己能出去,失血過多的身體還能跑得過兩個殺人犯嗎?
他恐怕連兩個孩子都跑不過了吧。
也許……
自己這條賤命今天就交代在這裡了。
「這裡是『模』,世界的最底層。」那個自稱法嘉的傢伙出聲道,「雖然根據吾的推測,汝只有0.0019%的概率會到這裡來,但是汝還是出現在了這裡。」
「很奇妙,不是嗎?」
「……」陸宇澤並沒有和他搭話的意思。
「汝最好先學會把情緒收起來。」法嘉說,「汝若以這樣的情緒繼續等待下去,會很危險。」
陸宇澤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怒吼道:「都這樣了,還不允許小爺生個氣了?」
「不……情緒是「人性」的象徵,而人是沒有資格進入『模』的。」法嘉的聲音平靜而冷漠。
「記住,人類沒有資格理解真相。」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陸宇澤的心上。
陸宇澤被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折磨得幾乎要發瘋,他拼命揮舞著雙手,試圖扯住這個光球不存在的衣領,而後在他不存在的臉上狠狠來一拳。
他身上的閃爍更加頻繁了。
就在這時,法嘉突然插嘴道:「當心。」與此同時,陸宇澤感覺自己的視角在向後撤,這種後撤是主觀的,好像自己主動退後一步,遠離了這個名為「眼睛」的屏幕。
陸宇澤發現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旁觀者的視角,正觀察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把「自己」關進了一個類似小房間的地方,但他隨時可以把自己放出來。這種感覺既陌生又奇妙,讓他一時有些恍惚。
陸宇澤來不及思考這是怎麼回事,身軀便極速消失,直至隨後剩下一個小小的光點。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身體。
這目光仿佛具有穿透一切的力量,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他毫不懷疑,這道目光能夠看穿他的身體構造,甚至是某一個具體的細胞的生老病死,又或者是自己的生老病死。
陸宇澤恍然驚覺,這道目光似乎一直都在,從他誕生之始到現在,而且要延續到他生命之末。它默默地「窺探」著自己的一生。
陸宇澤只感覺一陣戰慄,時間在恐懼中變得漫長無比。不知過了多久,那道窺探的目光竟然消失了。
陸宇澤試著把自己體內的小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恐懼便如潮水般毫無保留地湧出。他這才知道那小門裡關的是什麼……是情緒!
而此時,他的大腦已經被瀕臨死亡的恐懼填滿!
「我這是……」陸宇澤連忙把門死死關上,不讓其他情緒繼續湧入自己的腦海,又是不知道多久,他終於消化掉了那瞬間湧出來的恐懼。
失去了情緒的感覺其實也不錯,因為思考時不會受到任何東西的影響。
「那是什麼……我……我差點被他一眼瞪死了?!」陸宇澤喘著粗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他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那位……那是一個希望『模』里出現各種奇怪東西的瘋子。」法嘉回答說,它的聲音在這片空間中激盪著,仿佛帶著一種神秘的力量。
「那道門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陸宇澤的聲音變得異常沉靜,可能是因為他已經強行從自己的情緒之中剝離了出來,也可能是已經將剛剛的情緒消化殆盡。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法嘉,仿佛要透過那層光幕看到他本尊。
「這是「交易」的一部分。」法嘉說,「「那位」說過你會需要這個能力的。」
「交易」?「那位存在」?陸宇澤的心中充滿了疑惑,他不明白這些詞語的含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捲入這樣一場奇怪的交易中。
「剛剛你用來剝離情緒的「隔離」,你現在的生活,甚至我們如今的共生關係,都是交易的一部分。」
陸宇澤皺起眉頭,試圖理解法嘉的話。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而法嘉就是解開這個謎團的關鍵。
但是,法嘉似乎沒有打算對「那位存在」做過多解釋,也沒有打算解開陸宇澤的疑惑。
「接下來是「交易」里最重要的一部分,「那位存在」讓我給基本 TL(time line)內的人類『陸宇澤』帶來三樣東西。」
隨著法嘉的話語,它的光球深處飄出了另外三個小光球,它們像是法嘉的衛星一樣圍著法嘉繞轉。其中兩個小光球的光芒已經熄滅了,仿佛失去了生命力,而剩下的那個小光球散發著不弱的光芒,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
「那麼,吾以座天使『法嘉』之名諱……完成「交易」,贈與人類陸宇澤『希望』。」法嘉的聲音在空間中迴蕩著,帶著一種莊嚴的氣息。
「不是三件東西嗎?」陸宇澤開口詢問,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三個小光球。
「它們並不會在現在發揮作用。」法嘉模稜兩可的說了一句,隨即它的光球急劇縮小,最終化為兩個小點,飄浮在陸宇澤面前。陸宇澤定睛一看,發現那是兩顆眼球。
那是一對人類的眼球。
在漆黑的空間裡,那雙眼睛的四周,淡金色的血管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因為這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唯一具有實體的東西。
此時的陸宇澤已經失去了具體的形態,唯有一雙眼睛安靜地凝視著他自己,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就好像他在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是天使的眼睛,具有看破虛妄的能力……」法嘉,也就是現在的眼球,聲音直接在陸宇澤的腦海深處響起。「按照我的計算,你本來應該直接進入我所寄宿的這片空間,也就是『眼睛』內的空間……」
「你的意識可以隨時進入那片空間,我就在你的意識深處。」
「你可能對現在的世界感到困惑……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世界觀崩塌了。」
「但這是你必須經歷的過程。」
陸宇澤敏銳地察覺到,法嘉說話的語氣發生了變化,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而且不再使用「吾」和「汝」這樣的稱呼,而是換成了更常用的「你」和「我」。
「你該走了,去面對你的『現實』吧。」法嘉的聲音在陸宇澤的腦海中迴蕩。
陸宇澤只覺得一陣恍惚,下一刻,他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他知道,自己回到了「現實」。
…………
…………
「還沒醒嗎?」刀疤臉有些不耐煩的抱怨道,「要不然直接殺掉算了,反正這傢伙的體量這麼大,總歸是能弄到些好東西的。」
「蠢貨……我怎麼就選擇了和你合作!」那個藏在陰影中的男人恨鐵不成鋼道,「你也知道這傢伙的體量大,但是他沒有『覺醒』啊!我們能搶到什麼?」
「相對來說,這傢伙的情緒才是最寶貴的啊!幹了這一票,至少頂的上我們幾年的努力了!」
「要不是因為『規則』的限制……真想直接幹掉你這個蠢貨!」
刀疤臉一言不發,只是把手中的刀攥得更緊了,同時有些厭惡的看了陰影中的男人一眼。很顯然,他們兩個互相都很不爽對方。
「要不是老子還沒有「術」……老子遲早把你弄死!」刀疤臉恨恨的說道。
「嘁,那群有「術」的傢伙是那麼容易殺死的?」陰影中的男人嗤笑一聲,「還不如把心思放回到這個傢伙身上。」
「嗯……嗯?」刀疤臉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心裡沒來由的出現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的動作是不是和剛剛不太一樣……原來如此,他醒了!」陰影中的男人反應極快,語調中夾雜著一絲興奮,「動手!」
刀疤臉不假思索,一刀便衝著陸宇澤的腳筋上挑了過去。
陸宇澤的雙眼在同一時刻睜開,眼前的黑暗並不能阻止他的行動,反而讓他極其適應——但顯然,自己面對的這兩個人都很擅長在此環境下活動,也就是說,自己不過是適應對方的主場罷了,這點並不能作為致勝的關鍵。
陸宇澤並沒有在此時解放自己的情緒,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屋」里到底積攢了什麼,貿然打開很可能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也正因如此,此時的陸宇澤正處於那種「絕對冷靜」的狀態之中。
任何行為不受情緒左右的絕對冷靜,讓陸宇澤找到了為數不多的翻盤點。
他手腕一翻,剛才偷偷取出來的袖珍手電筒赫然對準了刀疤臉和陰影中的男人,光芒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