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聽說了嗎?」一個人神神秘秘地說道。
「聽說啥?」他身邊的一名同伴一臉迷茫。
「就那事兒啊!」這人擠眉弄眼的。
「哦,你說那個啊……我聽說了聽說了。」另一個人作恍然大悟狀,弄得那第一個人很是著急。
「別打馬虎眼了,快說到底是啥事?」
「你這都不知道啊,老弟,昨天下午,中野路上的居民樓過道前面,躺了個人!」這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著。
「嗬……這有啥稀奇的,誰不知道那幾棟樓馬上要拆了,房租低得很,什麼人都有可能住進去。」第一個人滿不在乎地說。
「就是就是,說不定就是哪個醉鬼喝多了,沒撐到家,在樓下將就了一宿。」其他同伴附和道。
「嘖嘖嘖,你們要是看到當時那個場面,就不會這麼說了。」那明顯是知道些內幕的傢伙一臉的惋惜。
「快說說,啥場面啊?」大家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哎呀,那傢伙,大頭朝下就栽地上了,臉都摔破相了!這還沒完,他左腿上還有一道老深的口子,血呼呼地往外冒啊!」這人說得繪聲繪色,還用手比劃著名。
「嚯!!!」一眾聽眾發出了陣陣驚呼。
眾人的反應讓那傢伙很是受用,於是他又接連爆出幾個大爆點:「還有還有,那個小子的身上全都是淤青,看樣子是被人錘了一頓,下手的還肯定不止一個!」
「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我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小外甥的四姨媽,在公安局上班,這些都是她說的!」
「原來是熟人說的啊,這下可信度一下就上來了!」
眾人連忙是一陣吹捧,弄得那傢伙更是一陣飄飄然。他壓低聲音道:「咳咳,大家都是哥們,有些東西我也就不跟大家藏著掖著了……你們知道,那個小子是誰嗎?」
「哦?」眾人的興趣再次被積極的調動了起來,紛紛向前湊近,臉上寫滿了好奇。
「小道消息,這可不能當真啊!」那人故作嚴肅的叮囑,還左右環顧了一圈。
「曉得曉得,你快說吧。」眾人催促著,迫不及待想知道下文。
「聽說,那個傢伙,就是山陽市新聞社的記者!」
「記者啊,難不成是調查了什麼危險的東西被發現了?」
「那對方不是更應該直接滅口嗎!……還會留著那個記者活著回來?」
正在眾人討論之際,一個上身穿著西裝,下半身卻套了一條大褲衩的不倫不類的男人忽然湊了過來。他的出現打破了原本和諧的氛圍,眾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在他身上。
「幹什麼?」被擾了聊天的興致,一眾人都面色不善的盯著來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
「不好意思,冒昧了冒昧了……來,哥幾個先抽支煙。」那人眯著眼笑,手在兜里摸了兩下,摸出一盒煙散給眾人。
「軟中華?講究。」看到男人遞上來的煙,幾人的面色才好轉幾分。為首那人嫻熟的把煙拋到嘴裡,叼到嘴角,也不急著點上,衝著來人點了一下頭。「什麼事,哥們?」
「倒也沒什麼事……就是聽哥幾個剛剛聊的那個記者,咱特感興趣。」穿著怪異的男人本人倒是出人意料的好相處,他面帶微笑,語氣輕鬆地說道。
「早說嘛!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為首那人吐出一口濁氣,把煙點上,然後狠狠地吸了一口,臉上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
…………
趙旭書心急如焚地衝進病房,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躺在病床上的身影。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捏住。
那個身影靜靜地躺在那裡,渾身都被厚厚的石膏包裹著,原本清瘦的身體,現在卻腫脹得如同一個被吹起的氣球一般,讓人幾乎認不出來。只有那雙眼睛還露在外面,但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顯得黯淡無光。
趙旭書呆呆地站在病床前,無法相信眼前所見。他的腦海里不斷閃過曾經與陸宇澤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和自責。
似乎是察覺到了趙旭書的到來,那雙眼睛吃力地轉動著,緩緩地轉向門口的方向。趙旭書清楚地感受到了對方眼神中的痛苦和無助,那是一種深深的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離他而去。
看著這雙眼睛,趙旭書的心如刀絞般疼痛。他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想要握住對方的手,給他一些安慰和力量。然而,當他伸出手時,卻又突然停住了。他害怕自己的觸碰會給對方帶來更多的痛苦,只能默默地站在那裡,用眼神傳遞著自己的關切和心疼。
儘管陸宇澤在報社裡孤立了大半個團隊,還帶動了全員內卷的歪風邪氣……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絕對是報社 20 年以來最能吃苦、最有潛力的新星記者,前途不可限量!
可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作為陸宇澤半個師傅的趙旭書只感覺一陣暈眩!
這個小傢伙,聽說還在住出租屋,這麼一筆巨額的醫藥費,恐怕算上醫保,也要掏空他的全部積蓄……
趙旭書心想,他自己出來住出租屋,想必家庭情況也不是多麼優越!而且陸宇澤是一個驕傲的人,讓他拉下臉來央求本就不算富裕的父母接濟,這比讓他承受身體上的痛苦還要難受。
趙旭書只感覺到一陣窒息!他深刻地意識到,底層人民的生活真是太艱難了!
他哽咽著,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小陸啊,你放心,雖然出了這件事,但我一定會和上面申請保住你的工作!你養病的這段時間,我單方面每個月資助你 2000 元……雖然不多,但希望能幫到你!」
趙旭書的身後傳來陸宇澤興高采烈的聲音:「真的?謝謝趙主管!」
趙旭書的臉突然僵住,他慢慢回過頭,陸宇澤的笑臉便占據了他的視線。
陸宇澤確實受了重傷,眼角腫著,面部略微有些扭曲,看樣子是骨折了。他的腿被一根繩子吊著吊在高處,上面纏著繃帶。
趙旭書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陸宇澤,心裡暗自嘀咕:「這怎麼可能?這和我想像中的瀕死重傷完全不一樣啊!」
「咳,你……你沒事就好。」趙旭書摸了摸鼻子,只覺得自己的眼淚都流到狗身上去了。
見到陸宇澤一直頂著個笑臉,趙旭書再也繃不住了,怒道:「你一直隔著笑什麼呢?」
陸宇澤表情不變,輕聲說道:「改動作臉疼。」
趙旭書愣住了,他看著陸宇澤,突然覺得有些無奈。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你開心就好。」說完,他把手中的大背包往床邊一扔,「這是按照你之前的配置重新配的,你自己收著吧……」
隨即,他轉身離開了病房,留下陸宇澤一臉欣喜的翻著背包里的各種東西,把它們都歸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
「都怪那幫小姑娘,電話里也不說清楚,就哭著說陸宇澤重傷了……艹,我生病的時候怎麼不見有那麼多小姑娘去看我!長得帥了不起啊!」
趙旭書罵罵咧咧的離開了,但是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來,有些吃力的從自己的包里拽出兩個大疙瘩。
「對了,還有你的硬碟,你有個朋友那天衝到報社來,讓我們帶人去救你,本來我們還不信,直到看見他手上這倆硬碟……他一宿沒睡,就呆在報社裡等你消息,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
陸宇澤還是那副死樣子,他的眼神卻顯示出他此時正在思考。「趙主管,能不能麻煩您叫他過來?我有話想和他說。」
趙旭書也不多問,只是點點頭,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和對方說了幾句,他就拿著電話走了過來。
「你朋友要先確認下你還活著……」趙旭書有些好笑,倒也理解,這兩人的關係恐怕鐵得很。
「……陸九?」電話那頭傳來張曉瑞沙啞的聲音。
「我還活著呢,別那麼擔心啊大道聖人。」陸宇澤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說道。
「你,你……嗚嗚嗚……」張曉瑞直接哭了。「陸九,我對不起你……我拋下你自己跑了,我不仗義……你在哪?我現在就過去……」
「好了好了,當時要不是有你去求救,我恐怕還在馬路上躺著呢……來了再說吧,我在山陽市第二人民醫院。」
「嘟」的一聲,電話立馬被掛斷,張曉瑞應該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你有個好兄弟。」趙旭書由衷的說了一句,「那我也就不多擔心你了,我先走了,報社裡還有點事沒處理完。」
「那2000元的補貼……」
趙旭書一言不發,黑著一張臉,逃似的離開了病房。
沒過多久,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了,陸宇澤屬實驚訝了一下,心道張曉瑞的動作也太快了點。
來人卻不是張曉瑞,而是一個讓陸宇澤意想不到的人。
「媽?你怎麼來了?」陸宇澤看著面前熟悉的身形。有些不確定的喊道,「老陸呢?還在忙?」
「你爸正在找對你動手的幕後主使的麻煩……但是並沒有什麼結果,對方倒是很快承認了,不過叫的也只是一群普通的小混混,如果是這樣,他們本來是傷不到你的。」
那名溫婉的女人上前兩步,陸宇澤連忙撐起身子給了母親一個擁抱。女人的眼中噙著淚,「告訴媽,這是怎麼回事?」
「媽,這件事說起來還真有些複雜……這樣吧,你去問問老陸,有沒有聽說過『遊獵者』。」
「遊獵者……行,媽記住了。」女人的眼中閃爍出一道異樣的光芒,一瞬間,她又變回了那個在背後維持著商業大廈的女強人。
「遊獵者」,有了這個名字,這個不知所云的團伙也該從世界上消失了!
「沒事……媽,我這是小傷,我感覺要不了幾天就好了!」陸宇澤面部的線條柔和了幾分,能看得出,他此時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在笑。「您先去幫老陸的忙吧,他最近的項目可缺不了您!」
「就不能叫他一聲爸麼?」女人有些不滿道。
「再等等吧……至少我要能看見老陸的背影。」
「你有這份上進心,我和你爸就滿足了!」女人笑了笑,從病房裡退了出去。
「怎麼說,星海?」女人從包里拿出手機,手機上正顯示著通話中,通話的對象是一個被備註為「搓衣板3榴槤2」的人。
「我就知道,如果不聽著你們母子兩個聊天,那小子就真的能把你瞞過去……」老陸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遊獵者,遊獵者……」
「媳婦,這件事你就別摻和了,我親自操刀。」
女人沉默了兩秒,「行吧。」
掛斷電話,女人看著包里多出來的一個小圓片,不禁失笑。「你爸已經把電話掛斷了。」她對著那個小圓片說了一句,隨手把小圓片碾碎,丟到了垃圾桶里。
「錚——」聽著耳麥里突然傳來的尖銳暴鳴聲,陸宇澤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趕忙取下耳機。他知道,自己那個趁著擁抱丟到母親包里的竊聽器已經被老媽捏碎了。
「老陸大概是對這個叫做『遊獵者』的組織有所了解的,不然他不會說出剛剛的話。」
「嗯,老媽剛剛停的那兩秒大概已經讓老陸知道我在偷聽了,如果時機合適的話他會主動聯繫我的。」
陸宇澤思索著,而病房的門又一次被打開。
一個渾身大汗的高瘦身形闖入陸宇澤的視野,不是張曉瑞還能是誰!
兩個人並沒有多說什麼,陸宇澤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張曉瑞猶豫了一下,而後同樣右手和陸宇澤擊了一掌,而後,兩隻手順勢握在了一起!
兩個人肩膀相撞,既表明陸宇澤對這件事已經毫不在意,也表明了張曉瑞對陸宇澤的歉意!
兄弟之間,無需多言!
「我這次叫你來,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陸宇澤一眼便看出張曉瑞此時還是心有愧疚的,也不多說,只是把自己叫張曉瑞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行。」張曉瑞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下來。
「……你也不先問問是什麼事?」陸宇澤哭笑不得道。
「哥們信你,不會拉著哥們往火坑裡跳,而且如果是我辦不了的事,你也不會找我。」張曉瑞說道。
陸宇澤笑了笑,兄弟這麼多年,默契還是有的,於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去主動聯繫一下你那個帖子的管理員……你只用發一句話就行。」
「什麼?」張曉瑞有些不明所以。
「你就說……有一個記者,對他的目的很感興趣,想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