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葬禮上,沈老爺子的頭像框被鮮花簇擁,周遭哀樂低回,來者大都帶著墨鏡,一個比一個哀怨泣不成聲。
唯獨角落裡一個黑髮飄逸,穿著黑色套裙的女子站在那面無表情。
她嘴唇蒼白無色,像是大病未愈,周圍有兩個黑衣保鏢圍著她。
「喬小姐,這邊請。」一個保鏢向喬聽晚伸出手。
喬聽晚怔了怔,隨後,像是遊魂一樣走向黑壓壓的人群。
突然,人群有規律地向兩邊散開,中間留出的道上走來一個戾氣十足的男子,眉頭緊皺,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梟爺。」喬聽晚身邊的保鏢紛紛走上前去畢恭畢敬地喊此人「梟爺」。
來人正是沈家大少爺——沈時宴,四九城最不能招惹的主。
喬聽晚一聽「梟爺」,嘴角瞬間有了弧度,張了張嘴,想要和他說話。
沈時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閉嘴。
喬聽晚委屈地縮回身子,不再多言,又繼續安靜地站在那。
周圍人的哭聲一個比一個悲戚,只有她,像個來葬禮充數的。
她嫁到沈家已經兩年了,可不管她怎麼做,怎麼努力,她都沒法融入沈家,更沒法接近沈時宴一步。
她一直被沈時宴軟禁在別院,過著索然乏味的日子,如今是沈老爺子去世了,沈時宴不得已才讓她「出世」。
喬聽晚總是頭疼欲裂,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有時甚至覺得她把自己也忘了,她時常問自己:我到底是誰?
「咳咳…」清脆的男聲突然響起,將喬聽晚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此人病氣十足說道:「大哥,你這就不對了,怎麼對嫂子冷冰冰的。」
沈時宴雙手插兜,桀驁不馴斜視此人,冷冷道:「這裡有你說話的份?」
一旁攙扶沈詞安的少女瞬間怒目:「你…」
沈詞安拍了拍她的手,朝她搖了搖頭,隨後對沈時宴笑語相對:「大哥,是我多管閒事了。」
沈時宴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嫂子,咳咳,我哥就這脾氣,你多擔待。」沈詞安對喬聽晚說道。
喬聽晚笑盈盈道:「我知道的,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待喬聽晚離開,沈詞安站直了身子,把手從女僕身上挪開,身上的病氣瞬間消失不見,他推了推眼鏡,眼中精光乍現,諷刺道:「胸大無腦的女人。」
深夜。
沈家別墅。
喬聽晚跟著沈時宴往別墅的書房走去。
沈時宴腿長步子大,喬聽晚小碎步跟在後面。
路上,喬聽晚一直在小心翼翼評估沈時宴的情緒,他雖然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能感覺到他今天很疲憊,爺爺去世了,他應該還是很難過的吧。
喬聽晚驕傲於自己捕捉到了心上人一絲與往日不同的情緒,心中升起絲絲竊喜。
喬聽晚一個沒注意,不知道前面高大的男人已經停住了腳步,她一個剎車不及時就撞上了沈時宴結實的脊背。
「好疼。」喬聽晚摸了摸被撞得生疼的鼻子,隨後立馬退了兩步,怯生生抬頭對眼前可能生氣的男人抱歉道:「對,對不起。」
男人鬆了松肩膀,只覺得這個女人事真多。
沈時宴推開房門,剛坐下,將一沓資料扔在她面前。
喬聽晚很是惶恐,小聲問道:「這是什麼?」
「自己看。」
喬聽晚翻開文件夾,「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喬聽晚瞳孔睜大,她站起身,突然衝到沈時宴面前,情緒激動道:「不要,我不要離婚,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沈時宴不耐煩起身,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無情說道:「我不是來和你商量的,簽了它,少不了你的好處。」
喬聽晚張開手攔住要離開的沈時宴,「別走,我…我不要好處,我喜歡你。」
沈時宴看著淚眼婆娑的喬聽晚無動於衷,好看的眉毛緊皺著:「給你一點時間思考,早點簽完對誰都好。」
喬聽晚倔強道:「我要是不簽呢?」
「那你就在這待著,什麼時候簽完,什麼時候放你走,看你能受幾天。」沈時宴的話像九尺寒冰,冷得喬聽晚好疼。
沈時宴繞開她要出房門,喬聽晚像瘋了一樣一把抱住沈時宴,不准他離開:「別走,我愛你。」
沈時宴想要掙開,他越是用力扯開她,她抱得就越緊,沈時宴的耐心早已被耗盡,他一把推開她:「滾!」
喬聽晚一個沒站穩,身子向後倒去。
「砰!」
喬聽晚的後腦勺撞到了茶几的一角。
瞬間,細密鮮紅的血液從喬聽晚的脖間流出。
剛剛還在情緒爆發的喬聽晚此時緊閉雙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沈時宴煩躁地扔下手中的車鑰匙和西裝外套,一把將喬聽晚抱起來,並厲聲命令門外的保鏢去喊救護車。
空蕩蕩的高檔別墅里,只有正中間的位置亮著一圈氛圍燈。
白色的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個有些纖弱細小的身影。
身體微微佝僂,淡粉色的真絲睡衣將她的身形淋漓盡致的展露出來。
不過仔細去看,會發現她骨瘦如柴,就連那張臉上,也是沒有絲毫血色。
再一看時,更會覺得單薄的過分。
門外傳來腳步聲,終於把喬聽晚驚醒。
砰!
客廳的門被非常粗魯的打開後關上,進來的人一點都不擔心影響到裡面的人。
喬聽晚看到那壯碩的身影大步走進來的時候,剛才的睡衣已經在頃刻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起身站起,迫切的想抓住沈時宴的手。
沈時宴卻順勢躲開,坐在喬聽晚的對面。
看到那一張如同小白蓮一般的喬聽晚時,他的眼眸深處全是複雜。
當初如果不是爺爺的要求,他是絕對不會娶妻的。
但是不得不說。
雖然不喜歡喬聽晚,但是兩年以來,喬聽晚確實做到了一個妻子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過!
爺爺已經死了,這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婚姻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想到這兒,沈時宴的臉色更清冷了一下,對面的喬聽晚似乎是有所預料一般,手腳都開始侷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