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悠才剛翻開雜誌沒幾頁，就聽見一陣高跟鞋「噠噠」聲傳來。
她抬頭一看，一個中分緋色及肩頭髮，身穿香家當季新款連衣裙的女人推開玻璃門走進會客間。
蘇瑾悠立即站起來，合上雜誌，正要打招呼。
雖然她不認識對方，但昨晚看過官網上歐總監的照片，知道這個不是自己頂頭上司。
「您好，我……」
「你是蘇瑾悠？」
蘇瑾悠咽下到嘴邊的話語，改口道：「是，我剛來報到，前台小姐讓我在這裡等。」
女人上下看了她一眼，「跟我來。」率先穿過會客間，來到一條很短的走廊，再過去就是一個更大的辦公間。
這個辦公間四四方方，比外面的大辦公間要小很多，正對著走廊出口的牆中間有一道緊閉的門，上面掛著「總監 歐蕾娜」的牌子。
門外兩邊各有一張辦公桌，其中一張上面有很多文件和個人物品，另一張除了電腦、鍵盤、滑鼠和基本的文具外，什麼都沒有。
蘇瑾悠大概知道自己要坐哪裡了。
果然，那個女人站在空辦公桌前面轉過身面對著她，說道：「我叫朱莉，是歐總監的助理，總監一直以來只有一個助理，昨晚她通知我要你來做第二助理。」
說到這，她又上下看了一眼蘇瑾悠，這一次比剛才要多看那麼一兩秒。
她擺擺手示意蘇瑾悠坐到位置上，又去自己的辦公桌後面的架子最下層拿出幾個厚厚的文件夾。
「看過《天驕》嗎？」
蘇瑾悠心底一陣唏噓，眼神飄忽，但回答得很快，「沒有。」
「猜到了。」朱莉似乎並不意外。
她將文件夾放在蘇瑾悠面前，因為太重彈起不少灰塵。
一手撐著桌面，另一手逐頁掀開，說：「這些都是我們經常要對接的品牌方、合作方以及各個工作室的聯繫人和聯繫電話，後面還有地址，你花時間記一下。」
「記？」蘇瑾悠眼睛瞪大了，看著這些與小時候英漢雙解詞典差不多厚度的文件夾，徹底懵了。
朱莉翻開的頭幾頁全是密密麻麻的數字文字，「有電子版，這些聯繫人你可以存在手機里，那些地址你也可以存著，方便隨時搜索。」
「總監不相信外人，要用到的衣服，一般都是我們提前去拿回來，以後這是你的工作了，所以要記住哪些工作室當季有哪些服飾，讓你去拿什麼，你要清楚知道去哪裡拿。」
「還有，總監不喜歡助理一問三不知，不喜歡等，比如說……」她溫柔地看著蘇瑾悠，「她讓你聯繫某個人，下一秒你的電話就得打通。」
「至於這些合作方，需要在平時打好關係的，你要提前熟悉一下他們的情況。」
見蘇瑾悠還是坐著不動，朱莉敲了敲桌面，「趁總監還沒回來，你趕緊將這些錄入你的手機里，萬一她等下就讓你拿什麼，你打算到時候再翻書啊？」
「哦，好！」蘇瑾悠快速打開電腦，在桌面上就找到這份電子版文檔，傳到手機上。
朱莉回到對面辦公桌又說：「沒有特殊情況，歐總監每天早上一般8點45到50分回到，你必須提前至少15分鐘回來。」
「好。」蘇瑾悠輕輕回答，拿起手機將6個鬧鐘的時間再調早20分鐘。
「還有，手機24小時不能關機，不管是信息還是電話，必須第一時間回復。」朱莉一邊看著屏幕按動滑鼠，一邊說，「總監特別討厭助理不接電話不回微信。」
她剛將列印好的表格夾在文件夾板上，又一道高跟鞋聲從外面逐漸走近。
朱莉向蘇瑾悠打了一個響指，手心不斷向上揮著。
蘇瑾悠剛反應過來要站起來，就見一個身穿黑色直筒長褲，寶藍色絲綢質料襯衣的女人走進來。
一眼就認出這人和官網上照片裡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朱莉將文件夾板遞上去，「總監早上好，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
歐蕾娜從走進來後腳步就沒停，也沒看蘇瑾悠，一手接過文件夾板看了一眼，繼續往自己辦公室走去，嘴裡語速飛快但又清晰地說：
「告訴編輯部選題會提前到9點半，10點前將ST工作室這一季衣服拿回來，告訴威廉今天上午要將這一輯照片拍完，3組昨天拍的那輯照片不要了，換成……」
眼看著朱莉一邊記錄著任務，一邊跟在歐總監後面進了辦公室，蘇瑾悠繞開辦公桌走出來，但不知道要不要跟進去。
朱莉將手伸到背後擺了擺，蘇瑾悠看見了，立即停下腳步，又坐回椅子上。
不到10分鐘，朱莉就出來了，「歐總監讓你進去。」
蘇瑾悠馬上站起來就想進去，被朱莉一把拉住手臂。
她抓起桌面上放著的新筆記本和筆塞到蘇瑾悠手裡，低聲喝道：「只要是她叫你，帶著筆記本和筆還有手機進去，快！」
蘇瑾悠左手抓著筆記本和筆，右手拿著手機，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就這麼進了辦公室。
歐總監抬起頭看她，她才反應過來，將手機放在筆記本下，打開有些皺褶的筆記本準備記錄。
「你就是秦二賣身也要我親自帶的小記者？」
「呃……？」蘇瑾悠完全聽不懂她的意思，不敢貿然回答。
小記者……應該是說她吧？
那秦二又是哪位？
歐蕾娜放下平板，拿起筆點了點屏幕，「先自我介紹一下。」
雖然早就看過這個小記者的資料，可從一個人當面做的自我介紹，她也能看出不少事情來。
蘇瑾悠立即將手背在身後，頭微微揚起，站直身體朗聲回答：
「歐總監您好，我叫蘇瑾悠，畢業於港城中文大學新聞學專業，在校時我是新聞社的副社長，也是校園報的編輯記者。我曾經做過很多項校園報專題報導，獲得了……」
「行了。」歐蕾娜輕飄飄一句，從她身上收回視線。
蘇瑾悠將還在微微張開準備說話的嘴巴逐漸閉上。上背部突然有股酥麻感，開始發冷汗。
被領導打斷不是一件好事。
她還有最想說的獲獎履歷沒有說出來，想讓新領導知道她是個有能力的人，只要肯給她機會，她能做出成績來。
歐蕾娜手背支著下巴，又看向她，但眼神比剛剛多了一絲探究，「你對自己的母校和履歷很自信。」
蘇瑾悠正在想要如何回答，想來想去好像只能點頭，但歐總監沒給她機會，繼續說：
「你覺得自己在……校園報？」歐蕾娜轉了轉手指，「做過很多報導，也拿過學校新聞評比的獎項，認為自己很有實踐經驗，比其他同期進來的人更容易對工作熟練上手。」
「我看過你在校園報上的幾條報導。所以……你覺得，我們這裡的新聞和雜誌工作其實跟你們的校園報大同小異，你要做起來，應該會很容易。」
「是嗎？」雖然歐蕾娜最後一句帶著疑問，但她的眼神充滿了肯定。
蘇瑾悠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回答。
此時的她，就像是小學時語文拿到100分而數學卻只有57分的那次考試一樣。
特意將語文卷子露出來，卻拼了命想藏著數學卷不讓父母看見，最後還是被發現了。
那種窘迫感，跟現在一模一樣。